骑马匆匆而来,近了又怕惊扰吹埙之人,马蹄声轻,众人身穿灰褐色短打劲装,纷纷翻身下马,跪地行?礼,齐喊,“督主——”
为首之人跪爬上前,头压得?更低,语气越发尊敬,道,“督主,事情已经?办好。”
吹埙的?是个面皮白皙身穿银灰色缕金曳撒云蟒服的?年轻人,身形颀长?,色若海棠,样貌出众,难辨雌雄,他生得?一双狐狸眼,眼中不时闪烁邪气,眸底浩瀚,仿佛万顷烟波,迷离又艳丽。
他勾唇一笑,道:“礼尚往来,庾怀瑾。”
随手?把?埙往后一抛,扔给下属,下属慌忙接过,生怕损摔落,他的?人头同样落地。
布衣打扮的?小黄门牵来骏马,他翻身一跃上马,腰间的?细长?牌穗轻晃,牌穗以五色丝线结宝盖,下垂缀红色络子,行?动间,分?明可?见牌穗里头悬挂一块云纹象牙牙牌,上刻小字“宦”。
正是朝廷官员通行?于内廷的?凭证。
没行?多远,便发现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
他的?人把?那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影翻过来,恭敬的?禀报,“督主,是淮安侯府跌落悬崖的?姑娘。”
“死了?”他眼神邪性,语调毫无起伏。
下属探鼻息,禀:“尚有?气息。”
他睨一眼悬崖峭壁,邪笑一声,道:“这么高的?悬崖落下,都没死透,是个有?福气的?。”
年轻人翻身下马,走近,居高临下的?睨她,思虑片刻,用鞋尖挑开她的?面颊,端详。
他邪气一笑,狐狸眼中缀满歹意,呢喃道:“有?趣,有?趣,难得?有?趣。”
一连三?句“有?趣”,他计上心头。
从怀中取出丹药,保人性命,护住她的?心脉,省得?人死了,这事便无趣,不好玩了。
他留下两人善后,处理痕迹,务必做到“干净”。
许是天公相助,一场细雨落下,冲散血痕,待锦衣卫寻来山崖下,自?然是无所获。
陷入昏迷
傍晚斜阳映秋景, 昨夜阖府灯火通明,主子们上下一阵通忙,奴役们瞧见主子们面色严肃, 噤若寒蝉, 通通低头,本本分分的干活, 生怕被迁怒。
翠玉轩, 晚风拂入敞开的窗轩。
抱琴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她吩咐门外候着的小丫鬟去打一盆热水, 她要给苏晚净面擦身, 主子一夜未醒,阖府上下都在为五姑娘忙前忙后,她不?敢贸然惊扰太夫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小丫鬟端水归来, 她从小丫鬟手中接过铜盆, 施施然转身入内,俯身把铜盆置在架案上的功夫,听?闻身后窗牖传来开合的声响, 一阵凉风钻入, 耳后的汗毛根根立起来,她倒抽一口气, 准备起身去?把窗牖关?上,一转身, 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默的隐在黑暗中,凭白吓了人一跳。
抱琴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儿, 抑制住脱口而出的尖叫声,她眨了眨眼,辨认出来人是宁国公嫡子,身居高位的锦衣卫指挥使庾怀瑾,惶惶恐恐的喊了声,“瑾二?爷。”
他在家行“二?”,上头有个出阁的庶姐。
庾怀瑾大半身形隐在阴影中,外头天光正?亮,屋内自然没燃灯,敞开的窗牖投入的光线,映得屋内忽明忽暗的,他的神情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越发冷涩。这次多亏瑾二?爷及时出现,救下众人,在她的记忆中,姑娘与?瑾二?爷仅仅在长平县主的赏花宴有过一面之缘,两人萍水相逢,根本不?熟,令她神情微妙的是这次姑娘受伤昏迷不?醒,是瑾二?爷亲手抱她回房的,不?假于他人之手,眉宇间流露的紧张不?似作假,她不?由得暗中揣测两人关?系。
“她还?没醒?”庾怀瑾问。
抱琴摇了摇头,低声说:“回二?爷,姑娘自从回府,没醒过。”
“她身上的伤处理?过了吗?”
“婢子给姑娘更衣时上过药,都是皮外伤,不?算得严重。”
“嗯。”他挥手吩咐她出去?守着?,有事再唤她入内。
抱琴迟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是表兄妹,不?免令人猜疑。
“怎么?”庾怀瑾眼底戾气翻涌,半眯眼凝抱琴。
抱琴头皮发麻,立马点头哈腰退出,不?敢再迟疑。
她心想,瑾二?爷与?侯府沾亲带故,时常出入侯府,他年幼时,抱琴远远瞧见过他,生得粉妆玉琢玉雪可爱,眨眼匆匆数十年,世人都传锦衣卫指挥使能止小儿夜啼,是活阎王,她发誓,这是真的!
抱琴利落的出了卧房,一抹脖颈,身后凭白的出了一身冷汗,她吁出一口气,祈求老天保佑姑娘早日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