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霞飞路那边,老菲奥雷给阮文魁打完电话,一回到餐厅,眼前看到的却是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人群一片混乱,地上一片狼藉,耳边一片尖叫。
原来趁他回办公室打电话这功夫,那几个乞丐变得大胆起来,竟然从侍者胳膊底下一溜钻进了餐厅,伸着脏手挨着桌子要钱。
餐厅里顿时乱了套,食客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侍者们什么都不干了,全猫着腰捉乞丐,慌乱中碰在餐桌上,稀里哗啦,酒杯酒瓶盘子刀叉乱响。
水生拉着花四宝挤出混乱的人群,来到费奥雷先生跟前,胳膊一伸,晃了晃白衬衣袖子上新添的黑手印,愤愤地说道:“今日这饭没办法吃了!走!我们走!”
然后拉着花四宝气冲冲地出了餐厅。二人跳上英国马车,转眼间驶离了霞飞路。
水生说道:“抱歉花四姐,本来想请你吃法国大菜,没想到竟碰上这样的事,饭也吃不成了。我们现在回去吧。”
花四宝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指着他袖子上的黑手印说:
“亲哥哥,你在狐狸精面前还要装神弄鬼!嘁!什么饭吃不成了?明明是你设下的局,让脏乞丐大闹霞飞路,根本没想请我吃饭!”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水生摸着方脑壳辩解道。
花四宝又掐了他一把,哼了一声道:“说好地陪我去丽娃村的呢!你今日若是不去,看我以后还睬你!”也不管水生愿意不愿意,欠身朝车夫喊道:“去苏州河周家桥码头。”
那车夫答应一声,吆喝牲口将马车转个弯,沿苏州河一直向北去了。
马车驶到周家桥码头停下来。
花四宝拉着水生下了车,摇摇摆摆地上了码头。此处有去往丽娃村的摆渡船。船夫招呼他们上了船,竹竿一点,离了码头,荡入河心。不一会儿便拐入丽娃村的河汊子。
河汊子的水从苏州河引入,有百十米长。前面围了个大湖,远远望去,水面宽阔,两三艘小舟在水中飘荡,极为幽静。岸边树木葱茏,树叶已经微微泛出金黄,被阳光一照,只觉满眼金波。
花四宝看了这等景致,立刻兴奋起来,对船夫说道:“快划到湖里边耍一耍。”
“太太,我们这个摆渡船不让进湖里的,要你们自己划小船进去。”
船夫说着话,将摆渡船驶向河汊子中心的一个浮码头。
那上面站着个苦力,朝摆渡船挥挥手,哇啦哇啦说了几句什么。
船夫将摆渡船停靠浮码头,请水生和花四宝上去,大声道:“将船来。”
浮码头上的苦力于是将手中竹竿一伸,头上有个钩子,一下子拉过一条船来。
水生抬眼观瞧,只见那小舟两头尖中间小,比个枣子大不了多少,一脸疑惑地问道:“这船怎么坐得下两个人呢?”
花四宝嘁了一声:“我们挨得近些不就坐下了么?”
说完扭动腰肢,先上了船。水生只得上去坐在她对面,几乎是脸对脸,都快贴在一起了。
那苦力将竹竿顶住船尾,用力往前一送,小船倏地一下便荡开了,离了浮码头,向大湖驶去。过了一会儿没了动力,缓缓地在河汊子中心停下来。
花四宝脸泛桃花,只将脸颊有意无意去贴水生的脸,说道:“亲哥哥!船停了,你快划两下,到大湖里边耍一耍。”
水生不敢和她对视,低头看那船桨,一边一个套在铁环里,伸手抓住,胡乱地划起来。可是任凭他怎么用力,小船却并不往前走,只是在河中转圈圈。
花四宝咯咯咯地笑起来:“亲哥哥!我头都晕了!你只顾转圈圈做什么?”
水生松手丢了船桨,说道:“洋人真是古怪,搞两扇门板做船桨!怎么划得过去?我还是用土办法吧。”
一边说话,一边脱了印着黑手印的**,露出光溜溜黑黝黝的上身来。
花四宝斜瞪着眼睛看他好似黑泥鳅一样的身体,问道:“你要怎样?脱衣裳做什么?”
水生也不答话,从小舟上站起来,一个猛子跳入河中,掀起一股大浪,震得小船剧烈地颠簸摇晃。
花四宝顿时惊得花容失色,用手死死地抓住了船帮。她只觉得小船嗖地一下,像是被一条大鱼顶着,犹如一只离弦的箭直直地向着湖心疾驶而去。女人吓得魂都没了,闭上眼睛没嘴没舌地大喊救命。一眨眼工夫,小船便驶到湖**,倏地一下,像是被人拽了一把,稳稳地停下来。
水生从水中探出脑袋,鱼似的晃了晃,甩出万千水花,说道:“四姐!还不是一样到大湖了么?想咋耍就咋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