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今日从苏州回来上海滩。
水生早早地便去莫家湾,和莫桂蓉一起眼巴巴地直等了半日,没想到朱贵独自一人先回来了。
原来老头子学那传说中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圣人大禹,公而忘私。回到上海后,坐大汽车直奔了巡捕房去办公。
“嘿!这老头子!还真拿洋人的鸡毛当令箭。”莫桂蓉笑着骂了一句。
没办法,接着等呗。
一直等到黄昏时分,莫金生才回来。
他进了门,和莫桂蓉说了没有三句话,便一把拉起水生往外走,说道:“水生,快随我去祠堂,有件顶顶重要的事情要你办。”
水生不晓得咋回事,昏头昏脑地随他去了祠堂。
祠堂里灯火通明。佛龛一遭长明灯,照耀着青帮的祖师爷和莫门开山老头子莫天信的牌位。供桌上供着水果点心供品,燃着檀香,烟雾缭绕。
当年水生就是在这里拜莫金生为师父的。
莫金生拉着水生跪在供桌前,一起朝上面的牌位拜了三拜,然后跪直了身体,仰头说道:
“祖师爷和莫门开山老头子在上,莫门此次横遭厄运,弟子莫金生和弟子顾水生同舟共济,力挽狂澜,终于保住莫门一支屹立不倒、香火永传。莫金生与顾水生患难与共、荣辱与共,彼此情深意长,从今日起,金兰结义为兄弟。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言罢,兀自冲着牌位连磕了四个头。
水生在一旁早听得呆住了,整个人变成了一根木头,僵硬着一动不动。
莫金生推了他一把:“水生兄弟,只顾呆着做什么?快给祖师爷磕头!”
“师父!这可万万使不得。”水生诚惶诚恐地说道。
“怎么使不得?你可以和签子阿福做兄弟,为啥不能和我做兄弟?”莫金生瞪着眼睛说道,“你我结义为兄弟,我已经给祖师爷说了,也磕了头。我说过的话还能不算数么?你愣着不磕头,是想让我欺师灭祖,万劫不复么?”
“师父!我……”
“哎呀!啰嗦什么?快磕头吧!”莫金生使出罗汉十八手的功夫,按着水生的脖子,逼他连磕了四个头。然后起身去供桌下面拿了八柱大香,分出一半来,硬塞在水生手上。
“水生兄弟,来!随我焚香。”
他拉着水生一起点燃了香,放入香炉。接着,面对面跪着,相互磕了四个头。
二人在祠堂结拜为兄弟,然后手挽着手一起回到后院小洋房。
莫桂蓉正纳闷呢,见二人进来,忙问道:“老头子,你进门二话不说,拉着水生跑到祠堂干什么?”
“我们俩刚去祠堂结拜为兄弟。现在我是金生大哥,他是水生贤弟。呵呵。快叫朱贵准备几坛桂花陈酒,我今日要和水生兄弟一醉方休。”莫金生笑呵呵地答道。
“老天爷!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莫桂蓉吃了一惊,“你们倒是哥俩好了,那我怎么办?水生该叫我什么?”
“哎呦。这个我可没想过。”莫金生摸了摸光头,嘿嘿笑了两声,“这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吧。”
“师娘。我还叫你师娘。”水生说道。
莫桂蓉瞪了他一眼:“那成什么话?他是你金生哥,我当然是你桂蓉姐了。”
“师娘。我还是叫你师娘吧。”水生坚持道。
“你啥意思?我有那么老么?做不成你的桂蓉姐还是怎的?”莫桂蓉嗔道。
水生没办法,硬着头皮叫了她一声桂蓉姐。
莫桂蓉脆生生地答应一声,然后说道:“不过可有一样,正始还得叫我姑奶奶!这个不能变。外甥打灯笼照舅。否则辈分就乱套了。”
“叫你姑奶奶才乱套呢!应该叫你大姨妈!”莫金生插了一嘴。
“呸!你才大姨妈呢!就叫我姑奶奶,我爱听这个。”莫桂蓉哼道。
三个人说笑了一阵。然后谈起莫金生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说到贝勒爷使出拖刀计,把天虹舞台和一树桂花馆卖给了张英这一节。莫金生问道:
“天虹舞台和一树桂花馆的道契现在哪里?”
莫桂蓉答道:“一树桂花馆的道契还在咱们手里。天虹舞台的道契给了张英。”
“你给他的是真道契?”
“当然是真的了。我怕他们起疑心,事情不好办。哪里敢给他们假的?现在张英死了,那个道契不晓得被什么人拿去了。也不妨事!万一有人拿着道契找来,咱们一口咬定道契是假的,告他个讹诈,送巡捕房,抓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