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赶来跟自己洒泪而别的新安县、广州府城等地的百姓,夏华先站在船头后站在船尾,久久地远望凝视,默然无语,这让送他的百姓们愈发伤感不舍:我们舍不得夏大人,夏大人也舍不得我们呢!夏大人要是不走该多好啊,他就算不当新安县知县,当广州府知府也好啊,继续是我们的父母官。
“夫君,官员离任时万民自发送行、送万民伞,这么感人的画面我以前只在戏文里听过,眼下是真的看到了。”朱尧姬走到夏华身边挽起夏华的胳膊,又感慨又钦佩又充满自豪,“夫君,你真的是一位好官,这可不是我在自己吹捧自己的丈夫,而是千千万万的老百姓用口碑、用实际行动证明的。”
夏华感叹道:“老百姓是很朴实的,他们要的并不多,一位心里有他们的好官,让他们安居乐业就可以了,我只不过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可叹,天下那么多官员里,太多太多的人连当官最基本应该做的都没做到。”
朱尧姬目光炯炯:“所以啊,夫君你要一路高升,官必须越做越大,你当知县可以造福一县百姓,你当知州、知府就可以造福一州、一府百姓,你当布政使就可以造福一省百姓了!”
夏华笑了笑:“借夫人吉言,我会努力的。”
朱尧姬看到夏华还站着远眺不动,提醒道:“夫君,已经看不到他们了,我们进船舱吧,现在是冬天,又是半夜,江风水汽湿寒,别着凉了。”
夏华嗯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朱尧姬进入船舱。
朱尧姬看着夏华这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忍不住再次嗟叹感慨:“夫君可真是爱民如子呀!”
夏华确实爱民如子,但他这么依依不舍的倒不是那些百姓,而是…朱尧姬的四姐朱尧媖,这事当然不能对朱尧姬说实话,否则会被打死的,秦良玉也在,会被活活打死的,很残忍的。
朱尧媖一直住在新安县隔壁的东莞县,夏华隔三差五就以“出门忙公务”的名义溜过去跟她约会相聚,如今,他要去西北,朱尧媖本想像朱尧姬那样跟他一起去的,被他好说歹说打消了念头,一来,西北艰苦,又局势不稳,夏华不忍心朱尧媖跟他一起过去受罪,他本来连朱尧姬都不想带上的,二来,西北要打仗,朱尧媖如果和朱尧姬都去,夏华难免难以兼顾,三来,夏华知道他在西北不会待太久,一旦解决宁夏之役,他就要去高丽了,再者,朱尧媖离京已经很久了,也该回去看望一下万历帝和李太后了。
知道自己不能给夏华拖后腿的朱尧媖虽然万般不舍,但还是听从了夏华的话,离别之际,夏华特地抽出三天时间跟朱尧媖好好地“告了个别”。夏华离开新安县后,朱尧媖也离开了东莞县,踏上了回京的路。
“哎,这样偷偷摸摸、藏着掖着的,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啊…”夏华深感自己愧对朱尧媖。
用了两个半月,夏华一行风尘仆仆地长途跋涉了四五千里,终于抵达陕西延安府延长县,时间也已是万历十九年底,将近年关,西元1592年二月上旬。
这一路虽然长途漫漫,但夏华行得无惊无险,开玩笑,他是跟杨家军一起出发的,身边有几千精兵陪同,能出什么事?只是,双方在进入陕北后就分道扬镳了,杨家军去了固原镇,夏华去了延长县,不过,夏华身边仍有护卫力量,足有两百多人,大部分是新安军里的精锐老兵,他们被挑选出来然后退伍改行当夏华的私人保镖,工资都是夏华发,夏华当然养得起两百多人,他向来对自己和自己家人亲人的人身安全高度重视。
到了延长县,就距明朝的北疆边防线不远了。
明朝北疆的防御体系主要以东起鸭绿江、西至嘉峪关、沿着长城设立的九边重镇为支点,说到九边重镇,是哪九个边防重镇呢?从东往西依次是: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太原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甘肃镇,用后世的行政划分来描述的话,此九镇大致上是这样的:辽东镇在辽宁,蓟州镇和宣府镇在河北,大同镇和太原镇在山西,延绥镇在陕西,宁夏镇和固原镇在宁夏,甘肃镇在甘肃。
这九个边防重镇就像明朝北疆国界线上的九个点,把它们连成一条曲线就是明朝北方的边防线,实际上,“九边重镇”是个笼统的说法,从嘉靖年间开始,明朝在它们的原基础上又陆续建筑了不少新军镇,使其不断得到强化,规模越来越大,大大小小的军镇远不止九个,但从明成祖时开始,九边就逐渐废弛了,到了明武宗后,九边的情况日益恶化,军士们因为徭役负担越来越重、田地被逐年侵占、粮食物资越来越不足、物价越来越贵所以生活越来越艰苦继而大量逃亡,将领虚报兵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