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咱们这个家就要散了!你真舍得大哥、我还有老五吗?”他苦口婆心,说得很动感情,因为他确实是真情流露。
穆尔哈齐跟舒尔哈齐都是努尔哈赤的弟弟,但两人不同,穆尔哈齐由始至终都紧紧地追随努尔哈赤,他对努尔哈赤赤胆忠心,并且从不计较个人地位高低、权力大小、利益得失,更不参与争权夺利,是典型的“一心辅佐哥哥的好弟弟”,他深知舒尔哈齐分家自立意味着什么,加上他对舒尔哈齐也很有感情,所以心头阵阵发酸,语气里充满央求。
面对穆尔哈齐的询问和苦苦挽留,舒尔哈齐淡淡一笑:“我要走的原因,大哥最清楚了。”
穆尔哈齐急道:“老三,汉人有句话叫‘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你就算跟大哥发生什么误会,那也是咱们兄弟间的事,没什么化不开的,岂能听信外人的话,帮外人对付大哥?”
舒尔哈齐轻笑道:“二哥,汉人还有句话叫‘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家为争权夺利而同室操戈、手足相残的事,古往今来,数不胜数!我没那么幼稚,我要离开,也是为了保命。”他看了一眼努尔哈赤,“我坏了大哥的大计,大哥岂能容我?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穆尔哈齐咬牙道:“老三,夏华在你心里难道要比大哥、比我们更亲吗?我们才是兄弟!”
舒尔哈齐很平静地道:“二哥,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只是要离开而已,又不是要跟你们为敌,咱们以后仍然是兄弟。”
穆尔哈齐急躁起来:“老三!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更不要信了夏华的鬼话!他是在利用你对付大哥!”
舒尔哈齐冷冷地道:“大哥和夏大人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夏大人为什么要对付大哥?”
穆尔哈齐咬牙道:“他支持海西女真,意图对我们建州女真不利!”
舒尔哈齐冷笑道:“海西女真本就比我们建州女真强!据我所知,夏大人在跟海西女真展开贸易后,他卖给海西女真的都是粮食、布匹、药品、农具等物,根本没有兵器军械盔甲,他要是意图对我们建州女真不利,为什么不卖火枪火炮铁器给海西女真?海西女真主动攻打我们建州女真了吗?他们想,但被夏大人阻止了!在这件事上,我相信夏大人!夏大人说过,女真三部保持现状就行了,不要再互相打来打去,要好好地种田、做工、做生意,让老百姓过上越来越好的日子。这不好吗?大哥、二哥,你们口口声声说夏大人意图对我们建州女真不利,我看,你们是别有居心吧?”
穆尔哈齐怒了:“老三!你这是被夏华的迷魂汤给迷住心窍了!”
“好了!”一直没吭声的努尔哈赤开口了,他目光如电地看着舒尔哈齐,语气阴沉,“老三,你真的要走?”
舒尔哈齐直视着努尔哈赤的眼睛,干脆利索地道:“是!”
“你可知…你这么做对我们建州女真意味着什么?”努尔哈赤面皮紧绷,双拳紧握,“我东征西讨、出生入死足足十年,才统一了建州女真,你却要分裂?”极度的愤慨和暴躁让他几乎克制不住心头涌动的极端情绪,说话间,他的右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佩刀的刀柄。
一想到自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血才统一的建州女真这么轻易地被舒尔哈齐分裂,努尔哈赤眼中寒光一闪,心头杀机激增。
舒尔哈齐毫无惧色,他呵呵笑道:“大哥是打算杀了我吗?我劝大哥想清楚了,杀了我,于事无补,部中很多人已经心向于我,杀了我只会让他们对你更加离心背德,再者,夏大人可不会对我被你杀掉无动于衷,他都不需要亲自出手,只需运一批兵器军械盔甲、火枪火炮给海西女真,就能为我报仇。大哥是不是在想有李家给你撑腰?李家对夏大人是十分忌惮的,况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心里有鬼的李家正急于撇清关系,又怎么会帮你跟夏大人作对呢?”
努尔哈赤脸色急剧变幻,最终,他脸上的愤怒、怨恨、痛苦等表情化为了无力的悲凉,他收回摸向刀柄的手,长叹一口气,闭上眼、摆摆手:“你走吧!”然后又苦笑道,“夏大人,你真的好厉害啊,好一招杀人不用刀!”
舒尔哈齐淡淡地看了努尔哈赤一眼,转身出门离开了。
舒尔哈齐的另立门户意味着努尔哈赤好不容易统一的建州女真重新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