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响第一声时，吴岩便起身朝西厢房走去，却被童康辉横身拦住，问了个正合吴岩心意的问题：“谁的电话？”

装作一副焦急样子的吴岩说：“我这个电话是总部装的，你说谁的电话？”

童康辉表示不相信道：“你不是刚回吗？又哪里来的催命的电话？”

一脸不屑的吴岩道：“你这个问题问得极蠢，快给我闪开。”

俩人斗嘴之际，响了四声的电话铃戛然而止，童康辉遂质疑道：“你不是说是你那个破总部的电话吗？怎么会挂了的？”

做出一副气急败坏状的吴岩道：“找我的自然是老大，若铃响四下我没接，老大必然会派人过来，这是我们为保自身安全特设的暗号。”

似信非信的颜发会道：“你的意思这是你们之间约定的保命电话？”

吴岩点点头。

童康辉仍怀疑道：“就你一个拈不上筷子的小喽啰也配？”

吴岩却说：“就我这样一个小喽啰，二位不是也找上门来了吗？无需十分钟车子必到，二位还是请回吧。”

信也好不信也罢，貌似吴岩没必要撒这样的谎，且电话铃是真真切切的响了是不争的事实，颜发会仍不死心道：“小吴啊，杀梁尚乾一来是上面的意思，二来自他投靠日本人杀我同胞作恶多端，务必除之而后快。你想想清楚，不要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做出一副痛彻心扉状的吴岩道：“这个我自理会得。可老大毕竟对我有再造之恩，二位若一味相逼，不如索性一枪了结了我，亦省得我背负汉奸恶名苟活于世。”

忍耐已达极限的颜发会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腮帮子，恨恨然道：“老子若非看在你尽心尽力赡养董元新老母的份上，今日非一枪毙了你不可。”

吴岩淡然一句“谢了，”万般无奈的颜发会松开手朝童康辉摆摆脑袋，童康辉上前打开门探出头四外看了一眼，当二人向外走去时，吴岩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忘毕恭毕敬来了句“谢颜处长不杀之恩。”

未料颜发会突然一个转身死盯着他，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小子，奉送你一句良言，此后最好躲梁尚乾远一点，免得沾了火星枉送了小命。”

这一刻的吴岩但觉后脊梁升腾起一股冷气凉嗖嗖遍袭全身。

目送颜发会和童康辉朝一条侧巷里钻去，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自己再一次赌赢了。颜发会虽心狠手辣却也是一个讲义气之人，董元新曾跟过他，爱屋及乌才放了自己一马。

正待返身回屋的吴岩忽闻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看，原是秀儿蹦跶着跑了过来朝颜发会隐身的侧巷那边偷瞄了一眼，悄声问：“岩哥，你让我打你家的电话原来是要撵走他们的意思是吧？”

吴岩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咯咯一笑的秀儿却不解道：“为么事呀？他们谁呀？”

吴岩说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干嘛。秀儿撒着娇说，人家想知道嘛，要不下回人家不帮你了。

吴岩只得骗她，是单位的两个赌博佬，赌钱赌输了跑来找自己借钱。

信以为真的秀儿点着头说：“这就对了，这种人就不能惯着，有了一回就有二回。”

吴岩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天太冷让她关了铺子泡个脚躺床上睡个好觉。噘了下嘴的秀儿似有话要说，吴岩却已返身向屋里走去，她突然想起什么嚷了起来，说你还冇跟我说那个电话是么意思咧，进了屋的吴岩已经反手关了门。耳听秀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吴岩窃笑一声正打算回屋，耳畔传来东厢房的门“吱呀”声，扭头一看，穿戴齐整的董妈妈走了出来，他忙转身走过去。

“姆妈，你冇睡呀？”

用一双狐疑的眼神瞅着他的董妈妈嗔怪道：“你们那两个同事又是拍桌子又是吼的，让我么样睡？他们是你单位的同事吗？我么样看倒他们都不像好人。”

吴岩只得揽着她的肩头朝她屋里推去说：“想多了姆妈，他们确实是我单位的同事，也不是你想的么事坏人，不过是来找我借钱我冇借，心里不痛快。快睡吧，我可能要出去一下。”

老人当即不悦道：“才回又要出去啊，搞么名堂？”

吴岩好言好语哄着老人进了屋，在堂屋里立了一小会儿，回了西厢房，走到床头柜前拿起话筒要了老潘的电话。

铃响了五声，老潘才接了，颇不正常。果然老潘听出是吴岩的声音后，便埋怨道：“你小子真会挑时间打这个电话，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啊。”但凡梁尚乾出行找他是办公室的事，与吴岩无关。

吴岩简洁明了道：“紧急事，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