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次阵仗弄得有些太大了，朝廷不仅专门在京郊的校场的角落里专门划出了一块场地，听说还在里面搭设了土工作业，前前后后弄了快小半个月。

换做以往的相爷，怕是早就下令禁止了，也得亏最近他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件事情上，才由得东厂的徐爵那些人一通胡闹，甚至把天性贪玩的皇帝都带偏了过去。

最为可气的，是皇帝他自己还闹了一番，居然还要亲自来看一看才肯罢休。

不用念书了吗？你一个皇帝，平日里这么闲的吗？

在那片被特意从京郊校场中划分出来的广阔区域内，阳光斜洒，尘土轻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与期待。“特意重现应天仓库爆炸一案，无非是陈逸此人钉嘴铁舌而已”，校场的点将台上，张居正扭头瞅了一眼天子，沉声道：“再来一次也好，坐实此人欺君大罪。陛下可知，到时候便再无转圜余地。”

“特意重现应天仓库爆炸一案，无非是想让陈逸的谎言无所遁形。”张居正心中暗忖，语气却依旧沉稳。他瞥向一旁的天子，那位年轻的皇帝正满脸好奇地打量着下方的装置，眼中闪烁着孩童般的兴奋与探索欲，让他不禁再次皱了皱眉。

“陛下，您乃万民之主，应以国事为重，岂可轻易为这等琐事分心？”

“若真是欺瞒于朕，自然罪无可赦”，恩师说话，大明天子罕见地头也没回，而是目不转睛地好奇打量着校场中间那个奇怪的设施。见皇帝如此回答，张居正按住心头火气，没有继续言语，只是端坐椅上闭目养神。

而此刻校场中间的玩意儿，跟陈逸之前在家里院子正中搭出来的那个“葫芦吊”颇有几分神似。

此时，校场中央的装置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高高立起的脚手架有三层楼那么高，宛如一座塔楼立于大地之上。顶部更是跟塔吊一般伸出来了一截圆木，横着的圆木杆挑出的远端如同巨人的手臂一样，挂着一个巨大的竹斗。至于竹斗的底部，就跟陈逸之前院子里的那口锅一样，拴着一根绳子。绳子的长度也很长，一直耷拉到了地面上。

竹斗的下面，则是差不多两层楼高的一个巨大木箱。竖井一般的木箱底部五尺见方，还有一个镂空的活门。从活门里看进去，可以瞧见里面是堆满了的柴火。若能走进去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柴火上浇上了猛火油。

“如此劳民伤财，冯公你也是……”沉默许久的张居正还是没有忍住，忽地睁开眼来，对旁边坐着的冯保发了一句牢骚。

“太岳所想，咱家又何尝没有想过”，冯保做出一副苦笑的表情，接着对方的话解释道：“但这次据巡城御史刘冲所呈前后经过，应天教案一事，南直镇抚司已确认有教中所谓护法、堂主数名伪职伏法。据说还有一名圣女围捕未果、潜逃出城。再加上其他近百教众，这一桩事情，究竟是功是过，咱家也不好说啊。”

“不好说就让罗坚刘冲他们查便是，今日这番大张旗鼓，又是为何？”这句话明面上是在质问冯保，实际上是指桑骂槐，说给皇帝听的。

然而冯保还是把话接了过去：“应天教案，牵一发而动全身，南直镇抚司的汇报虽详实，但其中真伪难辨，尤其是据说还逃了一名圣女，更是诡谲难猜。此番举动，虽看似荒唐，实则也是想借此机会，彻底查清真相，给天下一个交代。”

因为无论是张居正还是冯保，二人都清楚得很，没有皇帝的意思，哪里会有今日这番阵仗？

“当真要是面粉爆了，那还不得不给那小子算上一份大功”，事涉天子，冯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换了个角度，避开了话题：“按成例，恐怕一个实职千户都还不够。”

“哼，莫非那陈逸还会变术法不成？”张居正一想起那个“五雷真人”的名头，心里就无比厌恶。

所谓神怪之力，一向是文人最为反感的东西，更别说还拿这种名头哄骗荆王、欺瞒蕲州百姓了。现在那小子就在台下的校场上忙前忙后，大明相爷看过去的目光中甚至都带了一分杀气。

这时候万历皇帝突然插了一句话：“朕倒是觉得，眼见为实吧。”

“陛下”，张居正的不耐还在急剧上升：“颜渊炊饭，尘落甑中，欲置之则不清，投地则弃钣，掇而食之。孔子望见，以为窃食。《颜回攫其甑》有云：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这书以前可是学过的，如今陛下心思活泛，又忘个一干二净了？”

这个典故……不久之前万历皇帝才学过，说的是颜渊（即颜回）在煮饭时，不小心有灰尘落入了蒸锅中。面对这样的情况，颜渊陷入了两难：如果他把沾了灰尘的饭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