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不过是区区一个知县而已,路子这么野的吗?连锦衣卫都敢嫁祸?谁给他的胆子?
一时之间,陈逸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王知县,你我同为朝廷命官,自当以国法为重。但是,今日之事疑点重重……”陈逸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不过本官既已在此,便不会让真相埋没。你方才承诺了全力追查,那本官便拭目以待。但有一事,需得你知晓为先才是。”
王学岭闻言,心中一紧,面上却仍保持着谦卑的笑容,躬身道:“陈大人有何吩咐,下官定当竭力而为。”
陈逸轻轻踱步,目光扫过屋内每一个角落,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被忽略的线索,口中缓缓言道:“本官此行,确有一些私事,但公私分明,我陈逸行止,光明磊落,断不会行那无端之事。你既为地方父母官,更应知晓,百姓心中自有明镜,任何妄图混淆视听、嫁祸于人之举,终将难逃法网。”
王学岭见状连忙表态:“陈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定当全力以赴,配合大人调查此案。只是,这叶家旧宅久无人居,线索稀少,恐怕……”
“无妨。”陈逸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定,“只要有心,再小的线索也能成为破案的关键。你且命人仔细搜查,勿漏丝毫。”
“那这一具尸体……”王学岭有些为难:“天气已然开始转暖,人又死亡了六七日有余。这,这已经生出蛆虫了,状甚可怖,不如还是尽快找些寻了坟地,安葬了吧?”
这话说得在理,毕竟人死为大,把尸体一直摆在这里任由蛆虫啃咬不是个事。不说旁人了,就是让叶淑怡自己来说,也应该会支持这个决定。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而投向叶淑怡,只见她面色苍白,双手紧握,于是开口问道:““叶……校尉,你意下如何?”
王学岭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千户,还要去咨询区区校尉的意见,但官场上的规矩他是懂的,不该问的不要问,就赶忙转过了头去。
叶淑怡抬头,泪光闪烁,她望向李叔那已不复生前模样的遗体,良久才略带哽咽地回道:“陈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若能让李叔早日入土为安……”
陈逸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在王学岭身上,“王知县,你便安排人手,妥善安置遗体吧。但切记,一切须得合乎礼法,不可有丝毫怠慢。”
“是,我即刻便去安排。”王学岭拱了拱手,随即转身欲走。
可是……
好像有什么不对?
是哪里不对?
自己见过李叔,对方当天就被杀,是不是太凑巧了一点?但尸体仵作看过,自己也看过,确实是死了快一周的样子,却也做不得假。
真的是那个时候死的吗?
陈逸低头望向屋内四周和地面,目光再次落到了一进门就注意到的、那几团很是突兀、如同炭黑一般的污秽上。
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在污秽上抹了一点,双指轻轻地捻了捻。
这一举动,引得屋内众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陈千户,这是……”一旁的邱田不解地问道。
陈逸没有回答,动作细微而专注,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世界的喧嚣都与他无关。他仔细端详着指尖那抹炭黑般的污秽……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王知县还请稍待。”陈逸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王学岭即将迈出的步伐。对方身形一顿,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与不安来。
“陈大人,还有何吩咐?”王学岭问道,语气中尽量保持着镇定,眼底却有慌乱一闪而过。
陈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静静地看着王学岭,慢条斯理地说道:“王知县,本官倒是有一事不明,你可曾注意到这屋内的黑渣?”
王学岭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他顺着陈逸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些炭黑般的污秽散落一地。他心中虽有疑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不解地问道:“这些污秽……有何特别之处?”
“不知道王知县……养过蚕没有?”
这个问题来得没头没尾、莫名其妙,听得对方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呃,大人若是询问桑麻之事……”王学岭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倒是略有涉猎,不过也就是课税收租,完成朝廷考评而已。具体如何养……确实就不大明了了。”
陈逸微微一笑道:“蚕儿娇弱,需得细心呵护,方能吐丝成茧。蚕室之中,若是偶遇天冷乍寒,需要保温,才能保证蚕的生长。而这保温,一则盖被,二则烧炭,不知王知县可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