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您所知，我早些年出国学习修，这本该是件好事，如果我没有一开始便被那群恶魔盯上。”

顾程锦的故事很沉重，浸润着满当当的血泪。

一切还要从那张被选中的照片开始。

作为顾师傅的儿子，顾锦程完美继承他的天赋，从小便展示出绝佳的天赋，年纪轻轻便在摄影大奖上获得银奖。

按照顾师傅的计划，儿子会进入燕影摄影系，出来后跟在他身边，先从学徒做起，然后接受自己的关系，争取在摄影师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直到有位名叫“王乔治”的留学中介找到父子俩。

王乔治很会说话，讲自己在国外高校有关系，只要肯掏钱，便可以帮忙申请学院，还可以帮忙申请奖学金。

“老爸便动了心，那些年国外的月亮总比国内圆，他想着我如果出国深造，回来之后就业环境会更好，便掏了5万元的留学中介费。”

“零几年？”观南询问。

“07年。”顾锦程的声音很涩，“我后来才知道不需要伍万元，以我的成绩和奖杯只要提交申请，便可以接到面试通知。王乔治在赚一份注定能成的钱。”

可那伍万元却是家里唯一的积蓄。

“不管如何，我是去到了马里兰艺术学院。在那里度过四年的大学生涯。大三的时候，王乔治又找我，我知道他在入学的撒谎，便没有理会他。后来同学们纷纷找实习工作，我是个华人，不太找工作，便又信了他。通过他去到一个剧组。”

“你是大三去的剧组？”观南打断。这跟背景调查不一样。

“是，米尔顿先生的《桥边沂蒙》。”顾锦程报出具体影片名。

观南追问：“感谢名单有你吗？”

“……我不清楚，我只是个摄影助手。”

观南挑眉。

看出他疑似不相信，顾锦程又补充：“早些年，华人受到的歧视比较严重，别的族裔可以拿到的待遇，我们是拿不到的。”

“我当时在剧组结束实习，除了应有的工资外，只有一封介绍信。米尔顿先生推荐我去他儿子的剧组，说是可以给我正式的职位。”

这便跟调查报告对上了，观南沉吟。

“这其中王乔治又发挥了什么作用？”

他想起王乔治是谁了。自己与对方曾有一面之缘。

环太平洋国际公司的经理，王乔治。

在《鬼子来了》的庆功宴上，对方邀请他去好莱坞发展，被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之后再没有见过面。

“我不知道。”顾锦程知道的事情很有限，“我只能说他是个助纣为虐的恶魔。如果您见了他，一定不要理会他。”

直到目前为止，顾锦程死气沉沉。

看不出任何报复的兴奋或诉苦的哀怨。

讲自己的故事却好似在讲别人的故事。

观南歪头打量下，克制住追问的好奇。

顾锦程继续往下。

在他进入邓肯剧组的时候，邓肯还是个在校学习的大二学生，由于有个好父亲，拉起个短片剧组。

短片相对好拍，邓肯依旧处理得很糟糕。

他似乎完全没有遗传到父亲的天赋，拍出来的东西跟爱好者别无两样。

顾锦程曾多次见证邓肯将片段拿给米尔顿看，却被踹回来，要求重新拍摄。

“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我替他拍的。”顾锦程呐呐道，“他实在拍不了，便想让副导演来代替拍摄。副导演不肯干，又推给了主摄影师，主摄影师也不肯干，又推给了我。”

人人都知道是烫手山药，人人都想拒绝，偏生他没有办法拒绝。

“我也后悔过，可没有办法。我要保住工作，我父亲掏空资产送我出国，我不能一事无成。”

观南敲了两下键盘，界面跳转出那部短片——《呼吁》。

获得法国克莱蒙费朗国际短片节的银奖。

他忍不住侧目，“瞧不出你还是个做导演的料子。”

顾锦程表情毫无变化。

“您别开玩笑，只有这么一回，之后我代导的两部影片都没有获得任何奖杯。邓肯无法忍受，又找了另外的副导演来拍摄，我重新变回主摄影师。”

顾锦程的表情略有变化，苦涩中夹杂着悔恨。

“那些副导演跟我一样，满怀着对好莱坞的憧憬，却成为被人利用的棋子，其中不乏华人导演，我不知道邓肯从哪里找来的，我只知道自那之后，那些被利用的导演，再也没有拍摄过任何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