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害怕顾北川,而是在害怕自己!
怕自己苦读了十几年的书,却读错了!
……
最近这几天,沈贵很苦恼。
他觉得自从儿子去了顾北川那,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似的。
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整天坐在家中,嘴里嘟囔着什么“尽信书不如无书”。
原本膀大腰圆的肚子,愣是饿瘦了一圈。
这……莫不是读书读魔怔了?
要不请个郎中看一看?
“儿啊,你跟爹老实说,这个顾北川是不是个没本事的?”
“怎们你去了一趟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可谁知,听了这话,沈良富刷地一声站起身来,怒道:“父亲不可如此,书中有云,为人子弟,暗中诋毁恩师,是为大不敬。”
闻言,沈贵讪讪地挠了挠头,苦笑道:“是是是,你们读书人的事,为父不懂。”
沈良富看见这一幕,以为是自己靠着书中的道理说服了父亲,本有些开心。
可转念一想,究竟是书本说服了父亲,还是我说服了父亲?
顿时又陷入了纠结之中。
纠结中,余光胡乱一瞥,便见一匹花纹精美的绸缎。
这绸缎看起来无比顺滑,好似流水一般,以前从未见过。
于是便开口询问道:“父亲,这绸缎是何物?”
“这个啊?这可是个稀罕物件,是你爹我花了不少银钱求来的似水缎。”
“似水缎?怕是能卖不少银钱吗?”
“自然,这可是咱们沈记布行压箱底的布,那能便宜吗?”
“父亲一月能卖多少匹布?”
“大概三五十匹。”
“产量竟这般低?”
“诶,此言差异,似水缎产量还是可以的,一月能足足产出上百匹。”
沈良富闻言一愣,道:“那为何不悉数卖出?”
“傻小子,你可知何谓物以稀为贵?就像那飞鸿的四种酒水,不正是因为量少,才显得那般珍贵吗?”
“可……可书中有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好东西应当与大家分享才是。”
“哎呀,你个傻小子,莫不是读书读昏了头。”
“这上好的绸缎,哪能白白送人?”
“若真是按你所言,我们沈记布行,怕是要关门歇业。”
什么?
沈贵的话,好似一道惊雷,劈进了沈良富的脑海。
他如同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站起身来,状若癫狂地大喊道:“尽心书不如无书!”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些大道理,若是一股脑地讲给他,他是万万明白不了的。
可父亲刚才那番话,无疑是在他最熟悉的纺织行业给他举例子。
反倒是让他有些懂了。
沈良富是开心了,然而这一幕落在沈贵眼里,就有些可怕了。
刚才还好好的儿子,怎地突然就疯癫起来?
他们沈家三代单传,可就这么一根独苗!
“儿啊!你老实跟爹说,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不妨事,不妨事,爹这就给你去请郎中。”
沈贵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泛起了泪花。
“哎呀,爹,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我哪是读坏了脑子,我这是开了窍,读对了书!”
“以前只知道瞎读书,胡乱背诵一气。殊不知连写书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都没搞明白。”
“现在开了窍,当知道如何读书。”
沈贵听见这话,才长出一口气,叹息道:“你可吓死爹了。”
倏而又有些诧异,问道:“我儿怎地突然就开了窍?”
“莫不是那顾诗君教得好?”
沈良富听闻此言,脸上瞬间浮现敬佩之色,言辞恳切道:“恩师乃当世大才也!”
“不仅自身才华横溢,且擅长教书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