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听了其一席话,便醍醐灌顶,如有神助。”
“得遇恩师,乃我沈良富此生莫大之幸事也!”
听见儿子这么说,沈贵也是吓了一跳。
先前因为顾北川要价太高,他心中还有些芥蒂。
认为此人多半是徒有虚名,现在看来,人家是真的有大才。
要价高,多半也是因为人家值这个价钱。
要是富儿真能名列金榜前三甲,我这半生家当,悉数给他又能如何?
“顾诗君那可是连秦老先生都心心念念的文曲星下凡,你莫要懈怠,定要跟着人家好好学。”
“父亲放心,孩儿一定刻苦用功。”
“这一次,定要金榜题名,誓不让父亲失望!”
沈贵闻言,含笑点了点头。
他心里这一桩事,算是了了。
只是还有一桩事,让他宿夜难寐。
见父亲这般模样,沈良富也是开口询问道:“父亲何故皱眉,可是还有什么烦心事?孩儿愿为父亲解忧。”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为父得到消息,朝廷要派人来江淮一带选取皇商,首先要选的,便是我们布商。”
“这……不是好事吗?”沈良富不解。
“能选上皇商是好事不假,可问题是,咱们八成选不上。”
“这江淮一带,还有人是咱们沈记布行的对手不成?”沈良富更加疑惑了。
自他记事起,家里的布匹生意就越做越大,时至今日,已经是淮南首屈一指的大布商。
按理来说,江淮一带能和他们沈家媲美的,当寥寥无几才是。
父亲为何会这般忧虑?
“富儿,你可记得钱氏布行?”看出儿子心存疑虑,沈贵主动出言解惑。
“钱氏布行?我依稀记得,这是家在江南郡的布行。”
“不错,事实上,钱氏布行乃是江南郡最大的布行。”
“这些年来,为父多次想要把生意拓展到江南郡,都被钱氏布行所阻。”
“可以说,他是咱们家在江淮两地里最大的对手。”
“难不成,咱们选不上皇商,也与这钱氏布行有关?”
“自然是的,选皇商不仅仅要布匹的产量多,更要质量好。”
“咱们家的女工多,纺织机也多,唯独在布匹质量上,要低人家一筹。”
“什么?在布匹质量上竟低人家一筹?”沈良富听了这话,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们家最好的绸缎便是刚才父亲给他看的似水缎。
以他在布商行业耳濡目染了十几年的经验来看,似水缎的质量已经足够高了,虽说做不到真的似水般流畅轻薄,但穿在身上,也是一等一的舒适。
这样稀罕的布匹,竟然依旧比不过钱氏布行?
“父亲,那钱氏布行的压箱布,究竟是什么?竟连咱们家的似水缎也比不过。”
布商行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商铺里头质量最好,最稀罕的布,称之为压箱布。
而压箱布的好坏,往往能直接决定布行在当地的地位高低。
正是因为沈记家传的压箱布——似水缎质量足够好,沈贵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占据布商行业近乎九成的市场,成为真正的布商巨鳄!
因为压箱布过于珍贵,所以大多数布行对于纺织秘方的保密都尤为严格。
一般来说,都只传给自家子嗣,且传男不传女。
请女工来纺织,也是分开进行各个步骤,再由信得过的家仆总和。
总之,压箱布是最能反映一家布行水准的产品,估计也是皇商的选拔标准。
然而,听见沈良富这话,沈贵却唯有叹息,道:“是流云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