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沈晨南下,百骑明里暗里保护沈晨,他受不得同僚间的冷眼,切入冬后为农闲时节,便申请了陪同沈晨南下,还故意申请了暗线保护,不与沈晨一路,便是想着能有酒喝。
可惜,千算万算,没想到沈晨棋高一着,竟然让他徒弟死死盯着他,免得他再喝酒误事。
对这个徒弟,老农是半分都不敢得罪,连忙讨饶,却被徒弟狠狠瞪了几眼,只好讪讪地拿起学生试制的蒸馏酒,龇牙咧嘴的喝起来。
“不追吗?”徒弟又问。
老农哼道:“就曾屠夫那种胆子屁大点的人,能教出什么胆子大的儿子来?背后若是没有人给他胆量,我把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放长线,钓大鱼,到时候一网收喽!”
徒弟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在生活上,她把老农吃得死死的,可在工作里,老农指甲缝里漏出来的一点本事都是她要仰望的存在。
“走喽,咱们去扬州,喝酒去!”
待得杯盘狼藉,湖面上再也瞧不见周小贤的身影,老农吆喝一声,打出个饱嗝,摇摇晃晃地在徒弟搀扶下站起身来,收拾好东西,一起没入水草荡。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唯有岸边几个湿漉漉的脚印,告诉着这片天地,此处方才有人来过。
“呸呸呸!”
湖对岸,用尽浑身力气爬上岸的周小贤虚脱地躺在泥土里,奋力抬头,远远望见岸边没了人,兀自哈哈大笑起来。
“爹就说过,我是命大的命!如此高手出手之下居然还能活下来!哈哈哈哈……”
“得赶快回去,找赵县令那个老不死的算账!”
“仙师,我们已抵达扬州地界,是直接入扬州城,还是在外面看看?”
船行江上,渐入宽处,天际交接之处,一座四四方方的繁华之城引入眼帘。
沈晨站在船头,凭栏而望,但见江面千帆如林,来往行船连天接地,两岸稻田绵延不绝,虽是入冬时分,但绿色犹存,宛若美人眉间上的一点,轻描淡写中,刻画着几缕忧愁。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好一个扬州城!”
尽管沈晨见惯了长安的雄浑的伟壮,但见了扬州城,却有一番别样的滋味在心头。
“好诗!”
罗甑生比起程咬金来,要多一些文学素养,由衷地感叹道:“短短两句,便将扬州的繁华与入冬的萧索写得淋漓尽致,且又对明年春季和扬州的繁华给予厚望,想来流传出去,必将是两句名传千古的好诗。”
“马屁精!”程咬金不屑地瞪了一眼,暗中却想:仙师怎么说也是个文人,要不俺也读几遍《诗经》?否则哪来的共同话题?
沈晨默默地摇摇头,刘禹锡的两句诗好是好,但在后世看来,唐诗里根本没有一人写出了扬州的美,几遍李白也只写了“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这样情有余而美不足的句子。
要直到五百多年后,宋朝的一位绝代诗人才将扬州的美真正写了出来。
抒发完诗兴,沈晨想了想,道:“既然为行商,那便依着行商的规矩来,先走一走看一看,我也很想听一听当地人对我的看法。”
“喏!”
罗甑生躬身抱拳,下去吩咐了。
不一会儿,商船入城,在沿途舟吏的指挥下,徐徐驶入一处港口,卸货下船。
与官府对接的事宜自然有人去做,沈晨带着程咬金、罗甑生一起下了船,身后人影绰绰,却是数十名扮作行商脚夫的百骑相随,没入汹涌的人潮之中,暗中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