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从侯府归来时,柳嫔和虞美人已然歇下。整个冷宫内外漆黑一片。她摸黑溜进寝殿旁的一间杂物房,点燃了蜡烛。
就着微黄的烛火,她打开寂赢夜给她的那个竹筒。
一张巴掌大小的纸上只有一行字:月末,离国使臣焚九抵京。
九州大陆三大国鼎足而立,轩辕为首,离国次之,旭阳最末。离国与轩辕之间又因边境相交之地广博,常年会有不同因由的摩擦发生。长歌醒来的当月便是听说了离国大将军焚九在图新城一战败给了靖清侯。
随后,离国提出议和。
本是国事,与她这般深处冷宫之人应是没有多大关系。
但不知为何,长歌的心底深处隐约觉得她的赐婚就像是这场议和背后角力的开始。
毕竟,她还听说——这位离国使臣特别想娶一位轩辕国的公主。而轩辕国内现有的几位公主里面,也只有她和长翡满了婚配的年龄。
长歌思绪翻涌,眉头微微蹙起。
若传言为真,她远嫁去离国的可能性很大。
但,她却被莫名赐婚给了靖清侯家的二公子。
烛火摇曳,夜深人静。
细微动静之时,皆能立马察觉。
突然,她对房外说:“既然来了,那便进来坐一坐。”
房门打开,来人将身上的黑裘斗篷卸下。一身明黄九爪龙纹袍服的中年男子安然坐到长歌的面前。他气质高雅,威严中隐着淡漠和疏离,与她的眉形竟是出奇的一致。
“圣人!”
长歌惊讶不已,立时强迫自己心神敛聚。谦恭端正地作揖行礼之余,她将人引入上座。
轩辕国的帝王心内颇为欢喜的望着这个被他扔在冷宫的女儿——
她可真是像极了她呀!
他凝着她,说道:
“起身吧。来,这边坐,今夜,这里,没有圣人,只有父亲和女儿。”
从这个女儿清醒过来的当日开始,隐藏在冷宫的暗卫就已将她的所有变化悉数上报给了他。一开始,他会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不过就是学会了点后宫生存的皮毛而已。是以,过去她的种种装傻充愣皆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直到,他看着暗卫每天上报的内容皆有不同之时,那个会医术,会拳脚功夫,能种得了药草,不怕吃苦又能私下挣得了银钱的女儿却已足足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他甚至恶趣味地想试试她对赐婚的反应。
可结果,她竟然跑去跟人家谈合作……
长歌若有所思,却是依然站着。
这是她第二次见圣人。第一次见时,是在御书房,从他的手里接过自由出宫令牌。那时的他,远得就像天边的云彩,飘忽而不真实。
此刻,虽然近,却也重如山林压顶而来,迫得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不知父亲深夜来见,可是有要事需嘱咐孩儿?”
长歌深吸一口气,谨慎问道。
闵帝一听,彻底乐了。
“你这丫头,倒是很直接。”他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以后,脸色微变。“朕只是想知道,你的医术与那太医院的张院长相比,谁,更胜一筹?”
茶杯放在案,却如一记耳光打在长歌的脸上。
柳嫔曾告诫过她,在这皇宫内院,是没有不透风的地方。而她若要活得自在,就该学会如何低调和掩藏。
“江湖皮毛又怎可与圣手相比。”
答完,长歌后背已有汗意。
他,是知道些什么嚒?
然而,闵帝未对长歌的回答做评价,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离国使臣不日要来京都议和,若是对方提出要联姻,你觉得,朕的哪位公主与之最为相配呢?”
“是长歌。”
“为何是你?”
闵帝饶有兴致地眉眼弯起,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然调整妥帖心神的女儿——瘦弱娇小却气质冷然,像朵开在山巅之上的雪莲。
她挑眉敛神,迎上那双不断在她身上探究的眸子。说:
“原因有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