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殿内,甄妃侧身而卧在贵妃椅上。一双桃花眼内蓄着万千风情,转瞬时却又仿佛望尽了这世间百态苍凉而疲倦。她悠悠闭上眼,对她身侧的人儿问道:
“嬷嬷,你说太后最喜那墨兰,为何今早却差人将后花园里的墨兰全给除了?”
听到自家主子的问话,正在剥核桃的手立时一顿。许嬷嬷心中有怯,想及昨夜无人时,她独自跑去后花园、在那些绽放的墨兰花株上撒了些药粉。
“婢子无用,辜负了娘娘!”
将完好无损的核桃肉安放入盘,许嬷嬷双膝跪地。
甄妃听到动静,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缓缓轻嗅,说:“这熏香是时候也该换了。总闻墨兰香,不知其香也便不香了吧?”
话落,甄妃睁开眼,端正坐起身。她睨了眼跪在地上的许嬷嬷——这位随她一起入宫多年的老人,此时已是黑发逐见白丝,低垂着脑袋,清瘦的身子有些紧绷。她衷心无疑,却也时有小聪明。
优点亦是缺点。
“起身吧。”
午后的阳光有些暖,斜斜洒洒,甄妃将视线挪向殿门之外。四个宫女有序地端着不同造型的食盒一一入殿,她悠然起身,张开双臂稍稍舒展着身子。
太医院首尊教习的几个动作也确实不错,让她身上的乏意顿时少了大半。
许嬷嬷见了,立刻上前安排宫女把食盒安放妥帖。
“娘娘,可需婢子去把公主请来。今儿个,小厨那里特意准备了芙蓉玉酥糕。”
甄妃走到梳妆台前,认真看着铜镜里的那个自己——柳眉如新月,淡抹的脂粉衬得她肤色匀称无暇。鹅蛋脸上唯有一双仿若跌入泥潭的眸子里透出岁月来过的痕迹。
她对着铜镜笑了笑,说:“翡儿已及笄,怕是也过了爱吃芙蓉玉酥糕的年纪。回头,你去吩咐下面,这芙蓉玉酥糕啊,半年做一次就好。若公主来讨,便将本宫的原话告之于她就行。”
“诺!”
“那,今日……”许嬷嬷有些为难地看着眼前的芙蓉玉酥糕。
“去,将它赏给等在偏殿的那位。就说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甄妃将视线从铜镜上收回,走去桌边,伸手拿起一块玉酥糕,又说道:“听说冷宫那个小的,每日起早给太后送晨露,是以,醇嬷嬷待她倒是有几分好感。都是生长在这院墙里的花儿,由谁照料固然重要,但若是没有强大的能力,又怎会有花开花败之说呢!”
许嬷嬷神色一震,再次跪到地上。
“婢子愚蠢,想着能借药粉一事让冷宫那位吃些苦头。不曾想,太后她老人家会……但,婢子绝不会拖累娘娘的。”
甄妃居高临下,扬手便是赏了许嬷嬷一巴掌。
“啪!”
震得立在殿门前职守的宫女心内皆是一凛、瞬时便低下了头。
“糊涂!你是否觉得,那日夜里,本宫不该那般轻易放过冷宫里的那对母女?”
“是!婢子一见那现今的长歌,总觉得她不似过往。婢子想扒了她那张脸皮,看看皮下都藏了哪些肮脏的东西!”
“她当然不似过往那般,否则,又怎会让圣人时隔多年再想起来还有她这么个女儿!没有机缘,她凭什么呢?”
甄妃眸色冷凝,手中的糕点已揉成一团。她将已然变形的糕点放回盘中,然后,特意望着右手上残留的糕屑,说:“皇宫内院,高墙林立。生养在这里的花儿,自然皆会依照这里的习性而发展绽放。可即便是上不了台面的野花,若能散发出自身特色……”亦算是她的本事。
后面一句,甄妃并没有说出口。
柳嫔被贬至冷宫的那一年,她恰巧升为妃。本是以为,她会升为贵妃的。就像一件希冀许久之事突然被人打断而失去方向一样,头些年,她只想安稳地将翡儿抚养成年。但后来,面对皇后多年的特别关照与后宫其他妃嫔们的有来有往,她却有了别样的心思。
韶华易逝,唯权者长存。
“娘娘……”
“说吧。昨夜外出,除了撒药粉,你可还有别的收获?”将心神收回,甄妃从袖内取出一方锦帕擦拭右手。
擦拭干净之后,她将帕子扔在许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