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回到冷宫时，柳嫔已经醒了过来。她倚靠在榻，看着一身男子装扮的女儿，瞬时那心中便又涌上几分自责。

“歌儿可是又替为娘出宫寻药了？”

“嗯。”长歌点头，随后，解下挂于腰间的布袋。从布袋中拿出龙葵给柳嫔看了看，说：“不过姨娘放心，这药，是打算日后备用的。昨夜，张太医已经给您开了方子，药司的廖管事也不敢过多为难歌儿。您就安心把药喝了就成。”

说话间，长歌已去端来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的汤药。

“那张太医怎会……难不成，歌儿你去打扰圣人了？”

柳嫔心绪复杂，惨白的面色上又添了几分担忧。她见圣人的次数不多，却总能忆起圣人对她嘱咐的那句“无事，莫要来御书房打扰。”她总是在揣度何为无事之间的那个度，却也最怕因她自己这破败之躯而惹来圣人的不快。

“没有。是皇后特意许了张太医来给姨娘看诊的。”

“皇后？她……”

见柳嫔疑虑丛生，长歌便将她是如何遇上皇后，又是如何得其恩准领来张太医看诊的过程悉数告之柳嫔。

自然，她瞒下了自己特意跑去太医院的真实目的。以及，她一夜未眠替柳嫔施针救治的真相。

“既是如此，那歌儿今日便替为娘跑一趟景阳殿。对了，那衣柜的最底层，有一根玉质的头钗，是为娘晋升位分之时，圣人特意赏赐的好物。”柳嫔伸手指向榻前不远处那张已掉漆色、不足一人高的木柜子，对长歌说：“你去取来，一并带去景阳殿。”

“姨娘，歌儿倒是觉得，此物，得您亲自拿过去才是最显咱母女二人的诚意。要不，待您的身子稍好些，咱们再一起前去景阳殿拜谢皇后，如何？”

长歌看了眼殿外晴好的日头，如此劝道。

回冷宫的路上，她就已听说栖霞殿的那位今日午膳之时便去了景阳殿。且不提长翡公主被禁足一事是否有她所使的巧力在其中，单就昨日她在皇后面前所说的那些关于长翡在行宫的一言一行，迟早也是会传进甄妃的耳中。

今日若上门，一如羊入虎口。

柳嫔并不知晓长歌心内的弯弯绕绕，倒也觉得自家女儿说得有些道理。

“嗯，也好。稍过几日，待为娘身子好些了，咱再去谢恩。”

“好。”

有别于冷宫母女二人间的相处，长乐殿内此刻却是一片冷肃——

长翡公主背身躺在榻上，委屈也不甘愿地低声抽泣着。而她的寝殿内却是一片狼藉，满目可见砸破的花瓶和盆栽之物碎了一地。一袭宫装的甄妃满脸通红的坐在上首喘着粗气，许嬷嬷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殿门口却是跪了一地的宫女和内侍，无人敢吭声。

“说，那日陪着公主一同前往骊山行宫的是哪几人？”

甄妃的话落下，跪地的众人皆是身躯一颤。

熟知甄妃御下手段的宫女内侍很清楚，此刻的她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稍不留神，他们这些下人就会沦为利爪之下的牺牲品。

“奴，奴婢，不，不知。”

跪在最前面的宫女红梅被甄妃眸色一扫后，结巴答话道。

“是么，红梅？”

这时，许嬷嬷走近红梅，用手捏上她的下巴。

红梅顿时吃痛，却也只能忍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竟也不敢落下分毫。

“是，小的不知。那日，并非是小的当值。”

话音含糊，倒也让上首之位的甄妃听了个大致。

她朝许嬷嬷摆手，眸神扫向离她最远、跪在一众宫女内侍之末的翠萍。

许嬷嬷会意，领着另外两位年龄小她几岁的嬷嬷一起将人带到甄妃的面前。

只是，一见到甄妃，翠萍便似见了鬼一般的大声喊道：“奴，奴婢……公主救命！”

翠萍心知肚明，那日太子坠马，实则有长翡一半之责。若非她娇蛮任性，不听人劝，非要在太子面前暗中对长歌下绊子使黑手，最后又怎会闯下此等祸事。当时若非长歌求情，太子殿下又岂会那般轻易不再计较？

“啪！”许嬷嬷一巴掌打来，翠萍心神一颤。她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