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刚过,霜华院的门就被敲个不停。负责守门的石头出来一看,见敲门之人正是侯府的大公子,寂昆浦。一时难做决断便特意来寂赢夜跟前求助。
“可有问明来意?”
一夜未眠的寂赢夜回首看了眼身后的屏风,话音清冷地问道。
“大公子说是为了侯爷之事而来。”
石头低下头,不敢直视寂赢夜的双眼。
侯爷子嗣虽不多,仅有二子一女,但却没有一位是好糊弄之人。相较于夫人嫡出的那一子一女而言,这二公子已算是和善不少。素日里,他只要做好本分即可。
没等多久,石头便听到答案。
“既是如此,你且先去打开院门。”
“是!”
见石头领命去开院门,寂赢夜又朝身后吩咐道:“金蓉,你去备上一壶热茶送到书房。”
寂昆浦入得院内,一眼便是看见端身坐于轮椅上的寂赢夜。
清冷寂静,与这清早弥散的朦胧雾气倒是有几分相似。
“都是为兄不好,不曾考虑此间时辰尚早,赢夜当在休息才是。”寂昆浦脸上挂着一抹自责,然而,当他走到寂赢夜身旁时,却并未给寂赢夜有任何拒绝他的机会——他主动推上轮椅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实乃为兄得到一些有关父亲的消息,想来与二弟商谈一二。”
寂赢夜没有说话,直到金蓉端着茶水进到书房。
他才淡淡地说:“不知兄长可有与母亲详谈?”
“嗐,母亲虽说是侯府夫人,但实际也不过就是一个妇道人家。府宅内院一应杂务都能让她分身乏术,更何谈,父亲驻守边境多年,又身为大将军,出入多为国之大事。岂是一介妇道人家能商谈得了的?”
寂赢夜敛眸,亲自给寂昆浦倒了一杯茶。
“那兄长不如直言,也好让赢夜做些准备。”
寂昆浦微微一笑,很是享受般从寂赢夜的手中接过茶盏。
他还是少年之时,寂赢夜便因生母病逝而选择自我放逐。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他对庶出的这个弟弟都表示出了应有的同情和友爱。直到,他发现这个浪荡江湖,不学无术的弟弟居然得到父亲的青睐,被抓去军营历练。多年后,垓下一战让寂赢夜一战成名。而那一刻起,自小身为嫡出的优越之感、便如那倾盆大雨而至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为兄听说,离国的使臣车马已到永城,不出意外,十日之后定能抵达京都。然而,为兄昨日在礼部当值之时却是听说了,父亲此番不会回京参与和谈一事。”
“兄长很关心父亲是否参加和谈?”
寂赢夜的问话让侯府的大公子心底不悦,然他面上却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他说:“这是哪里的话。为兄只是觉得,往常父亲打了胜仗之后,都会回京休息一段时日。这一次,就连奖赏的旨意也无……未免有些奇怪。”
“天家威严,圣人自有打算吧。”
面对寂赢夜不冷不热的态度,寂昆浦虽早已习惯,但也心中窝火。
他每每试探,却总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之上。
随即,他又问了一句:“啊,对了。为兄今早听门房说起,昨夜你是被一品轩的张管事亲自送回来的?”
“嗯。听说一品轩最近来了一位姿色上等的琴师,弹得一手好听的凤求凰。听曲儿,赏美人,喝佳酿,美哉,美哉也……兄长若是有空,赢夜倒是愿做那向导,陪着兄长去那销金窟宿上一夜。”
说这话时,寂赢夜眉眼弯起,面露浅笑。仿佛此刻那位琴师就在他的面前,凝之深远,目中有情。
一时间,寂昆浦也跟着乐了。
“公职在身,又岂能肆意。”
见试探无果,寂昆浦也不愿多留在此。寻了公事在身之由,很快就离开了霜华院。
金蓉来书房收拾茶具时,见寂赢夜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她动作轻缓利索,在临出房门时,却被轮椅上的人儿叫住。
“伯夷的伤,冷兄怎么说?”
昨夜,张管事送来的信笺当中只有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