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芹跟在庆阳医官的身后入了崇阳殿，入眼便是看到小袖子拎着食盒往正殿的方向走去。他想上前与之打招呼，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犹豫时倒是忘了跟上庆阳的步子。

他停在正殿前望着那抹在阳光下已然走远的身影，心神复杂。

“叔，这边！”

庆阳的叫声让王芹回过神。

于是，他收起心绪、抬脚快速跟了过去。

崇阳殿是个两进式的宫殿，正殿与偏殿之位相对平行、一前一后，中间只相隔一道阆苑。穿过阆苑就是偏殿的小院子，也就是长歌公主目前的住所。

庆阳一踏入院中，就看到本该躺在榻上的长歌公主蜷缩着身子坐在偏殿门口的台阶上。她头上包着厚厚的一层纱布，眼神毫无焦距地看向天空。

“公主，您怎么起来了？”

说话间，庆阳已上前，将人从地上搀扶起身。

长歌没有说话，任由庆阳将她一路搀扶进了寝殿。此时的她，就像一具提线木偶任人摆弄。

庆阳小心翼翼将人安置回榻，然后，转过身来望向随后跟进殿的王芹。

他告诉过王芹，长歌公主是在张太医给她例行看诊结束离开后不久而醒过来的。只是，人是醒了。这神和魂却更像是丢了一般。

她不言不语，眼神空洞无光；问她话时，也仿似听不见。稍不留神看护些，她就会将自己的身子蜷成一团，或闭上眼，或睁开眼、仰着脖子抬头望向头顶的某一处。

仿佛自成一个世界与外界彻底隔绝……

庆阳觉得长歌公主有些可怜，他不过才为其守了一夜，就已亲身经历三拨想要杀她灭口的刺客。虽然最后都被禁卫护下，但他始终觉得不可思议。

何等的仇恨才会惹来如斯？

是以，当长歌醒来时，他不知道是否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王芹会意，解下身上的药箱。

“公主，得罪了！”

他朝长歌作揖一礼，随后伸手搭上长歌的手腕——脉象虚浮，时有时无，就像天空飘着的云朵，看着近实则远。

随后，王芹解开长歌头上的纱布。

他细致地查看长歌被砖头砸伤之处，见那里隐约仍在朝外渗血，急忙从药箱中取出止血药粉撒了上去。

“如何？”庆阳关切地问道。

王芹看完伤口，重新包扎妥帖。无奈地摇头，说道：“你的诊断没错，公主气血淤塞，头部又被砸成这样。醒来固然是好，但脑中淤血残留不少，亦是不能排除她会变傻或是……失去记忆。”

他特意观察过长歌，从被庆阳搀扶进殿之后，她便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蜷缩着坐在榻上。本就娇小瘦弱的身子更像一团拧在一处的麻绳。无论他俩说什么、做什么，她的眼睛始终只望着一个方向。

“那是否要告诉师父？”

“自然是要的。”

“可是，师父他……”庆阳有些迟疑。

像似看穿庆阳的顾虑，王芹认真地解释道：“张氏与羽氏本就为世交，你师父站在皇后一方亦是无可厚非。可无论如何，他先是太医院首尊，圣人的臣子，公主这事，他定会先呈禀圣人而非皇后。再说，你可有证据证明，长歌公主昨夜遇袭就是皇后所指使的？”

一听这话，庆阳吓得赶紧跑到殿前口朝外四处看了看。

“叔，你怎么啥话都敢说啊！我，我那只是怀疑而已！”

王芹不以为意，说：“即便最后真的有证据直指幕后黑手就是皇后，你觉得依咱这位公主眼下这般境况，废了，也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一个在冷宫里长大的孩子，又怎能斗得多年沉浸在旋涡中心里的人？

庆阳心神一慑，若有所思间抬眸看了眼王芹。

“叔，我总觉得你比我师父更难懂……”

听到如此评价，王芹唇角微微勾起，脸上挂着一抹笑意。

他快速整理药箱，将它背上身时，对眼前的年轻人说道：“个人有各自的活法儿。你还年轻，好好提升医术才是最要紧之事。别有事没事的竟想些离自己很远事……长歌公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