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儿并没有理会长歌,而是四下走动查探情况去了。
她想尽快离开这里,只是,放眼四下,眼前这亮如白昼般的冰天雪地里似乎也仅有她们二人而已;抬头时,天幕上星辰全无一颗、就像一块还未浆洗的黑布笼罩于此。黑与白,极致的融为一体。
她有些后悔。若非当时发现院墙上有人藏在那里,她又怎能假装不会功夫而遭人砸伤脑袋陷入昏迷?凶手身份不明,而那位藏匿在院墙一角监视她的人又是谁派过来的?
而这些,她皆不清楚。
“你想离开这儿?”
长歌躺在地上,仿佛那些肉眼可见的寒气丝毫不存在一般、悠悠翘起二郎腿。
“美人儿,你可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你还没猜我当时见到了谁,发生了何事呢?”不知何时,长歌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风吹来时,草尾微微晃动,彷如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正调皮地摇着尾巴。
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朝张婉儿的身上挪,可当张婉儿朝她看来之时,她又像似躲避瘟疫一般快速将脸别到另外一侧。
她喜欢张婉儿,喜欢张婉儿身上时刻散发而出的优雅气质。
她自小生长于冷宫,因为生母身份卑微且地位不高,就连一般分位稍高些的宫女内侍们都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一开始,她觉得是自身能力问题,哪怕是生母替她极力争取来的识文断字的机会,最后也因自身的倔强而放弃了。
常年笼罩在阴郁暗沉之中的人,偶见一抹阳光照来,自是很想努力靠近一些。
“我虽猜不到当时的你见到了谁,但多少可以推断而出,那件事与你我二人此刻相见定有不少功劳!”
见四下查探无果,张婉儿走到长歌的身边坐下。可她刚坐下,一股沁入骨髓般的寒意便袭遍周身而来,惊得她立刻又站起身。
为何会如此?
“看来,我的时间不多了。”突兀的,长歌旋身而起,飘向高空。她俯视着张婉儿,一脸的哀戚。似喃喃自语道:“你一定听说过,长歌公主素来痴傻,见人只会‘嘿嘿’傻笑。有人故意喂她喝粪水,她也能慢慢喝进肚子。但他们肯定不会知道,她这般忍辱负重,不过是希望她所在乎的那个人能够平安度日。哪怕一辈子生活在冷宫里,没人来叨扰,也是幸福的吧?”
听到这,张婉儿面带愧色地低下头。
“对不起,这一次我没有替你守护好姨娘!”陷入昏迷前,张婉儿隐约看到柳嫔被人扔进了那口破井,生死未卜。
长歌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凝上张婉儿。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仿佛一石惊起千层浪来,波澜涌动间又悄无声息的归于平静。
片刻之后,长歌开口建议道:
“如今你我在此相遇,上苍定是想给你我二人一次合作的机会。”
“合作?”
“是呐。你帮我报完仇后,我便彻底离开,然后,我的身躯归你。很划算,对不对?”
长歌欺身而来,不等张婉儿有所反应,她便伸手抓上张婉儿的右手,食指相互接触之时,她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与之同时,张婉儿却似徒然被一股无形之力不断撕裂拉扯,蚀骨般的痛意袭遍全身之后,她再一次陷入昏迷当中……
长歌醒来之时,便只有庆阳医官在旁。当时的她脑中一片混沌,像似做了一场漫长久远之梦。在梦境里,她见到了真正的长歌公主。那个性情不定,眸中隐含戾气之人,对她又说了些什么?
她努力回忆,却是不知自己陷入到一种无我之态。
直到中夜,外人眼里已然痴傻的公主方才真正的清醒过来。而随她一并清醒过来的,还有那一缕狡黠的灵魂。
崇阳殿的偏殿内,长歌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
一灯如豆,昏黄浅浅的照着寝殿一隅。
她的正对面,坐着真正的长歌公主。
“是否,只有我一人才能看得见你?”
“是。”
“你在那里对我做了什么?”
“灵契而已。”长歌公主望着她,眼中蓄着一抹安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