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素桦被甄贵妃亲自差人送至天牢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一时热闹非常。有说甄贵妃运气不佳,刚晋升贵妃便摊上如此之事。虽说不会令她位分再降回去,但却实则惹来一身的腥味。有这么一个不长心的亲侄女,还有一个尚在禁足期内的女儿,即便过往圣意隆宠,只怕眼下也得清静几日。
夜深人静时,长歌趁人不备溜进柳嫔的寝殿。
殿内一灯如豆,泛着微黄的光芒。柳嫔安然躺在榻上,一直处于昏迷之态的她此刻更似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面无血色,手臂冰凉。
“娘亲她,如何了?”
长歌收回诊脉之手,看了眼立在身旁问话的长歌公主虚影。
起初,她以为真正的长歌公主会拿回属于她自己的身体。可几番交流与沟通之下,这位公主却似无意于此、甚至还夸赞她说:“你这周身气质,可比我这个公主更像那么回事!”
虚影说,她只借宿身躯一段时日,却并不会占用。
“公主不必担忧,我自有办法让姨娘清醒过来。不过,那些看诊药物尚留在冷宫的杂物房内,我得寻机将它们一一取回。今夜外面雨势过大,想来只能等明日再……”
“要不我去?”虚影立时接口,却又露出一抹尴尬,她伸手试图去抓柳嫔的手,却是虚幻间从柳嫔的手臂上穿过去。“那个,我还是帮你放个哨吧。”
柳嫔额上的擦伤已结痂,却因落井时辰过长而体内积水较多,加之张太医所开药方多以温和养息为主,是以一直未能清醒过来。
诊断结束,长歌心中已有医治之法。
“她为了照顾我,吃尽苦头却唯独不敢对那个人大声反驳一次。你说,这是为何?”
问着话,虚影的身姿逐渐变淡,最后化成一缕尘烟消失在长歌的面前。
须臾之后,长歌抚上右耳的芍药印迹,望着榻上那张慈爱的脸,幽幽地说道:“或许,正是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在那个人面前失掉所有的勇气……”
长歌很是清楚,虚影公主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
当年,长翡公主及骈之礼时,长乐殿内外皆是一片欢声笑语。圣人高坐上首之位,特意赏了长翡公主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剑。短剑上镶嵌着一颗鸽子蛋般的宝石很是漂亮。而出生冷宫的长歌公主却只能靠翻墙出来、偷偷地从门缝里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那也是她生前唯一的一次见到圣人的样子。
她恨过长翡,也恨过圣人。
同为女儿,却是云泥之别……
如今的长歌却是见过圣人两次,一次在御书房跪领出宫令牌,一次便是在冷宫的杂物房内。每一次,她都觉得眼前的圣人有些不太一样。
他浅笑安然时,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却似能够看透人心,将那些掩藏在黑暗中沉壑许久的秘密瞧个干净;他不怒自威时,即便定力如山,只要他一记眼刀子袭来,再坚韧的盾墙似乎也能穿破。
次日辰时三刻,皇后亲自领着人去了天牢提审甄素桦。与之同行的,还有一早便来景阳殿借用请安之名、实则打探消息的诸位妃嫔。
天牢位于大理寺内,在京都的东边。若出皇宫正宫门直行,就会经过京都最为繁华的永宁大街。皇后出行,按制规格不小,却也容易引来骚乱。是以,皇后决定微服出行,还下令其他妃嫔一律效仿而为。
天牢的守卫一开始不识得羽氏,但见她气质不凡,又不敢轻易得罪,道了声‘万福’之后、便急急地往天牢内跑去。
不多时,杨集从天牢内走出,见是皇后亲临,一时讶异不已。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行了拜礼,他又朝羽氏身后的一众之人行了见礼:“给诸位贵人请安!”
“免了!本宫今日微服出行,不想惹来注目。杨大人,领路吧。”
皇后很是直接,径自往天牢内部走去。
杨集曾是羽炆度的门生,因政见多与羽炆度不和、最终与整个羽氏牵扯不多。如今,杨集在刑部任职,今日不过恰巧前来提审案犯。
“本宫听说杨大人升了官,不想竟是这天牢司长之位。既是如此,那便有劳杨大人替本宫领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