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酉时,夕阳斜斜,余晖顷洒而下。像个调皮的孩童在纸上泼墨挥毫,肆意而洒脱间留下一地的墨痕。
冷意簌簌,叶绿而轻摇。
祈年殿内一片肃穆,宫女内侍井然有序地在布置丧礼之物。
封妃一袭粉嫩的宫装,由着贴身宫女搀扶着立在正殿的殿门前目视眼前忙碌的一切。
“绿儿,可会觉得眼前的一切彷如三年之前,本宫的娘亲葬礼当天,冷清得紧?”
身旁的宫女听到此话,心神为之一震,急忙说道:“娘娘,咱们还是回殿内休息吧。这外面琐事,也非咱们所能左右……瞧多了,怕是这心里也难免多想到一些不好之事来。”
封妃是三年前的选秀入得宫,年轻漂亮,身世又好。身为户部尚书庶出的小女儿,因弹得一手好琴,常被圣人叫去御书房内弹曲论琴谱。也因此,她多被后宫其他稍年长的妃嫔所排斥。
虽被封为妃子不久,但却也是后宫唯一一位居无定所的妃子。
她搬入祈年殿的正殿不过月余,与福嫔的相处倒也未有过任何的冲突。甚至于有些时候,她还能得到福嫔对她的关照。可却在她以为能够在祈年殿交上朋友之际,那位唯一一位不会主动骂她是狐狸精的女人却这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她替福嫔感到惋惜。
后宫之事,只需用心打听皆能有所回应。福嫔与十七皇子之事,她多少也有耳闻。摒开私交,她总觉得福嫔更似一颗被人遗弃掉的棋子。一如她自己,无法真正地做个自由人。
再次看了眼偏殿前正在布置阆苑柱子的内侍们,封妃双手环胸,眸间敛着悲哀之色。宛若黄鹂轻啼,低语呢喃了一句:“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主子,外面风大,咱们该回寝殿了。”
绿儿是封妃的陪嫁丫头,凡事皆以封妃的身体做优先考量。福嫔今早被送膳食的宫女发现自尽而亡之时,她家小姐亦是听着偏殿的动静而不吃不喝、独自在寝殿内呆坐了一个上午。本是以为临近夜幕降临,她家小姐会朝她喊上一声‘我饿了’,竟不想,此刻又见自家主子触景伤情。
就在封妃准备转身入殿之时,负责看守祈年殿大门的内侍高喊了一句:“柳嫔娘娘、长歌公主驾到……”
封妃感到意外,这是她今天听到第一位来祈年殿的客人。
纵然福嫔自缢一事已传达到圣人耳内,却也只是迎来了一份好生安顿的旨意。就连后宫之主,到如今依旧未曾露上一面。多年的宫中传闻里,福嫔可是皇后的左膀右臂。
相反,柳嫔与福嫔之间,更似水火不相溶。
封妃没有理会绿儿的阻拦,主动朝柳嫔母女迎了过去。
“封儿,见过娘娘和公主。”
柳嫔看到来人,立刻摊手拒绝封妃想要向她作揖行礼的动作,忙说:
“封妃莫要如此大礼。论及位分,是我和歌儿该给您行礼才是!”
“那便彼此免了礼数吧。”封妃很是干脆地说道。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柳嫔母女,却也未有传闻中的那般感受。
柳嫔弱柳扶风不假,可那温和的眉眼、端正身姿及举止间皆能瞧出几分坚毅之色。更似她养在窗外的那盆绿秧子,叶片娇柔中总是带着少有的韧性不畏风雪。
而躲在柳嫔身后双眼清澈的长歌冲她憨憨傻笑一声:“嘿嘿……”之时,封妃更是下意识地想要去亲近长歌。
彼此间皆是第一次见面,简单问候之后,柳嫔面上稍稍带了些许的尴尬。
“那个,呃……我,只是想来送送福嫔。当年我还在冷宫之时,福嫔也曾给我送来不少的吃食和伤药。”尽管那些,都是有目的而为之。
“好。要不,我带你们去她寝殿看看……”
“多谢。”
封妃在前,柳嫔母女二人在后,一同往福嫔的寝殿方向走去。
夕阳的余晖煜煜,照得几人的身影特别的长……
正殿与偏殿的距离不远,封妃一行人朝偏殿走来之时,那些眼尖的内侍们皆已放下手中的工作,谦恭地立在一旁端着行礼。
“免了,尔等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