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下便不客气了。”
那年轻男子从善如流,不仅没跟她客气,抽出筷子三两下便吃了小半盘,这让一直端着的李明殊彻底放松下来——赏心悦目的长相显然拥有让人在短时间内忘记饥饿的奇效,她惊奇地发现一向狼吞虎咽的自己竟也能跟师姐那般细嚼慢咽了。
男子吃得津津有味,直到盘子里只剩下一块豆腐的时候才放下筷子,他抬起袖子轻轻擦了擦唇,而后彬彬有礼道:“多谢姑娘盛情款待,藏音道人可还安好?”
李明殊浑不在意地说:“师父她老人家已经驾鹤西游啦。”
男子微微怔了下,眼中露出歉意:“……对不住。”
李明殊一摆手,爽朗道:“是人便躲不过生老病死,师父虽有些本事,但离着成仙毕竟还差了一大截,这是她必经的一道坎,旁人是帮不上忙的。”
“……”男子似是被这番言论惊得哑口无言,呆滞片刻,忽然无声笑了,李明殊夹起最后一块臭豆腐放进嘴里,三言两语熟络起来,她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边吃边说:“我从小就跟在师父身边学艺,对江湖上的消息不怎么灵通,也从未听师父提起过玄鹤,兄台可知玄鹤的主人与我师父关系如何?”
男子澄澈的眸子里出现了短暂的促狭,他抬起袖子掩唇轻轻咳嗽一声,说:“玄鹤的主人对藏音道人甚是敬仰。”
既是敬仰,那想必就不会是仇家了——李明殊没有丝毫怀疑地点了点头,咽下嘴里的臭豆腐后,明媚的眼睛微微一凝,挺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开口:“对了,你我萍水相逢,难得意气相投,兄台可有什么话想说?”
男子垂眸浅笑,随即又抬起眼眸,温声道:“小生不才,敢问姑娘芳名?”
对对对,我想让你问的就是这个!李明殊心里乐开了花儿,认真地向他介绍:“本姑娘名叫李明殊,明天的明,殊途的殊。”
“晓明殊色。”男子像是没听见她的解释,自顾自地称赞,“好名字。”
晓明殊色……李明殊细眉一挑,她头一回知道自己名字还有这种解释,正在心里细细回味,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琴响,男子起身颔首道:“李姑娘,朋友在那边等我,我们后会有期。”
李明殊站起身,从容拱手道:“后会有期。”
男子却没有立刻离开,静静看了她一小会儿,从怀中摸出几张纸,递到她面前:“这是小生自己写的谱子,今天便赠于志趣相投的有缘人。”
李明殊接过来,只低头看了一个开头,便被曲谱给吸引了,她虽不及师姐那般精通乐理,但能写得出这般绝妙曲子的人定是才华横溢,曲谱对乐师而言乃贵重之物,通常都是赠与知音,李明殊自愧弗如,正要婉拒,男子却只留给她一个颀长飘逸的背影。
心尖不知被什么触碰了一下,一股暖流缓缓漾开,流遍全身,她一发不可收拾地沉浸在从未体会过的愉悦中,傻笑一般地扬起唇。
“姑娘,姑娘!”一只在眼前摇晃的手打乱了她的神思,她猛然回神,才发现老板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何事?”少女脸颊发烫。
老板全然没有发现她的羞赧,指了指桌上另一盘臭豆腐,疑惑地道:“这是那位公子的臭豆腐,那公子人呢?”
李明殊:“哦,他已经走了,一共多少钱,我一并付给您吧。”
老板放心地笑了:“姑娘真是个心善的人,两份一共五钱。”
李明殊付了铜板,坐下来享用美食,看到那几张曲谱,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没问人家叫什么。
……我还能遇到他么?
少女手指轻轻抚过乐谱上的字迹。
他说我是有缘人,那我们的缘分想必不会这般浅薄。
“晓、明、殊、色……”
她一字一顿地、轻声念着这四个字,心中隐隐期待与那人重逢,将乐谱收进了包袱里。
醉音楼里座无虚席,小二走到戏台中间敲了一声锣,大堂霎时间安静下来,小二脸上洋溢着笑容,朗声宣布:“诸位客官,今天的下注到此结束。”
话音刚落,人们立刻看向大堂中央,中庭上空悬挂着一朵由绸缎织就的大红花,下方垂下几道竖幅,上面用金粉写着今晚魁首的押注情况——一注五十两银子,押朱秋颜的统共两千七百二十一注,比排在第二位的李明殊多了十六注。
朱秋颜站在三楼,看到这个结果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身边的小姐妹说:“那李明殊夺得六项魁首又能如何?她再怎么了不起,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