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席地而坐，将玄鹤摆在腿上，没有说话，专心抚起琴来。

玄鹤的音色比流泉要低沉一些，若说流泉的音色字如其名，那玄鹤更像是飞流直下的瀑布，阳刚、浑厚，充满力量。

琴声在山谷间漾开，鸟与虫都不叫了，此间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无一不在倾听这荡气回肠振奋人心的曲子。

一曲弹罢，李明殊起身，又上前亲了一口墓碑上的“涯”字，柔声说道：“之涯，我来看过你了。”

而后她轻吐一口气，扭头看向子书珩与段忘容，他们两人先后对楼之涯的墓碑鞠躬行礼。

“接下来你们作何打算？”李明殊语调轻快，没有一丝生离死别的怅惘。

子书珩说：“我要回海底墓一趟，然后去翰宁将无咎换回来，师父呢？”

“我啊。”李明殊美极的眼里亮着万千星辰，“行侠仗义，快意江湖！”她笑着拍了拍怀里的玄鹤，“跟我的之涯一起。”

子书珩与段忘容相视而笑——这对风尘妖女而言，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段忘容看了眼安静躺在一旁的翡翠瑶琴，问：“那流泉呢？”

“背着两把琴着实太累了……”李明殊露出为难的神色，“没办法了，我只能写信给师姐，让她过来取。”

子书珩提议：“滇和离着临阳太远了，不如我带到海底墓，师父写信让夜月灵前辈去海底墓取吧！”

两人静静地看着他。

子书珩从这眼神中读到了怀疑，心中一阵不忿，径直躬身去搬那瑶琴，很快，小瞧了流泉重量的他哈哈一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道：“那就先让师姐将这宝琴安置在公主府，夜月灵前辈带着照儿来滇和走一遭，也算是游山玩水了。”

李明殊哭笑不得。

她翻了个白眼，又看向段忘容：“容儿呢？”

段忘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洋溢着幸福，微笑着说：“我要留在滇和，顺利生下珩儿与我的孩子。”

子书珩早已决定动身，却碍于不知如何劝说她留下停滞不前，听到这话不禁心中一动——原来她这般懂自己。

他鼻尖酸涩，忽然情不知所起：“师姐……我喜欢你，纵使英年早逝，也不能阻止我喜欢你。而你恰好也喜欢我，我心里便容不下任何杂念了，我只想勇敢地活下去。”

段忘容杏眼明媚，抬起手，伸出小指：“那我们做好约定，安安出生时，你便平安归来。”

子书珩毫不迟疑地勾上她的指，笃定道：“一言为定。”

温暖的阳光投下来，两人交缠的手在楼之涯的墓碑上成影，构成了一颗矢志不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