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例如赵武灵王当年灭了中山,行赏,大赦,置酒酺五日。便是恩赐大家可以在这五日之中畅饮美酒。而平日里若是聚众饮酒如被举报的话,严重者甚至会被抓起来杀掉。
当然,禁酒令并没有那么严苛,尤其到了礼乐崩坏的现今,一个国家的百姓们能平日里饮酒,也是国家强盛的体现。赵国自长平之战后,国力便日渐式微,连之前廉颇大败燕军,也没有大酺天下。这次公子偃登基,也不过是宫中每份晚膳多添了这一壶秫酒。
赵高十分不喜欢喝酒,他总觉得这种能让头脑变得混乱不清醒的东西,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他也没什么胃口,菜送上来都没动几筷子,倒是他师父吃得十分开心,一边吃一边也不耽误他说话。
“听说夜宴的规格挺高的,要不是怕高儿一人在此孤独寂寞,为师也就去了。”师父遗憾地摇了摇头,全然忘记了方才自己是怎么说的。
赵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反正无论他说什么,师父总会有一百种理由来说服他。这种情况下,他只需要微笑着倾听就好了。
结果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唇边。
“高儿,你是算出来,汝祖父时日无多会被人毒杀了吧?”师父喝着温热的秫酒,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冰冷刺骨,“你也算出来,汝叔父是被人做了局,恰逢其会了吧?”
观星阁因为需要夜观星象,所以灯火并不明亮,在昏暗的光线下,赵高其实看不太清楚师父脸上的神情,也无从揣测对方说起此事的意图。
赵高只沉默了片刻,便坦然点头承认。反正在这个仿若什么事情都知道的师父面前,他也没有必要遮掩什么。他伸手为自己倒了杯秫酒,淡淡道:“没错,我是算出来了,但我又能做什么呢?”
“一个视我为奇耻大辱,一个曾经妄图杀掉我。这都是他们注定的命运,为什么我要插手呢?”赵高端起漆杯,慢慢喝了一口秫酒。带着古怪味道和刺激感的液体滑入唇齿间,赵高再次确认自己确实不喜欢酒这种东西。
放下漆杯,赵高这次看清楚了师父脸上的表情,那双看起来永远都睁不大的眼眸中,闪烁着对他的不认同。赵高自嘲一笑,用手向上指了指:“师父,你观星象,难道还不认为人生下来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吗?”
“就像我,生为扫把星,祖父厌恶、父母憎恨,这不都是上天注定的吗?”赵高说得十分坦然,他早已认清了事实,不再祈求上苍有所眷顾。
因为,这一切,都是命运。
师父仿佛被他说得有所触动,许久都未发一词。
赵高面无表情地摩挲着漆杯的杯沿,他师父说得倒是简单,就算他想要救他祖父,也不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那么简单的事情。
嫦姬引公子铭进宫,同时又让赵王丹毒发身亡,做出公子铭犯上作乱的假相。她手中肯定还有公子铭这些年间所做的各种小动作的把柄,确保能够一石二鸟。而他那个父亲,想必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旁观着这一切,顺便适时地用言语撺掇着嫦姬实施计划。当然,两人肯定也是心照不宣,父亲给嫦姬的回报,必然是赵王后之位,和给予赵迁继承人的身份。
所以,他兄长便是嫦姬下一个目标。
至于他母亲……赵高心情复杂地举起漆杯,等苦涩的酒液入喉,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喝了口酒。
“高儿,汝可知为师为何会予你那羽算筹?”师父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却不等赵高回答,便继续说道:“推演未来之事,就是为了趋利避害。这世上有无天命,尚无人可知。”
赵高缓缓把口中的酒液往下咽,慢慢地勾起一个肆意的笑容。
“嗯,高儿知晓。”
“不过,就算重来一次,我依然什么也不会做。”
观星阁内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只能听得见烛火噼啪的响声。
在观星阁外,本想亲自来叫赵高去参加夜宴的赵嘉驻足在门前,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肩上已经落了一层薄雪。
此时已是初春时节,赵王宫内的桃花朵朵绽放在枝头,绚烂至极。偶有春风吹拂而过,花瓣便如落雪般纷纷飘落,衬着古朴大气的宫廷建筑,美不胜收。
廉平却是无暇观赏此等美景,一脸凝重地缓步走在步道之上。
从小进出赵王宫就如同进自家府邸,赵王宫的春天,他已经看过无数次。说来也是荒谬至极,也许,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踏入这座宫殿了。
在上个月初,新登基的赵王偃发布了一条令人费解的政令,剥夺了他父亲廉颇的上将职位,并且派遣乐乘去前线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