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当年秦庄襄王驾崩,年仅十三岁的秦王政登基后,相邦吕不韦在朝中一手遮天。他被秦王政尊称为仲父,又公然与赵太后私通,便有些变了样的传言慢慢浮现。譬如现今的赵太后当年就是吕不韦府上的舞姬,怀了孩子才赠予当年的秦庄襄王。现今的秦王政,是吕不韦的种等等。
类似这样的流言层出不穷,但也仅仅只是在民间传传罢了。
毕竟秦国的王室和朝臣们也不傻,这关系到秦国王室的血统传承,怎么可能随便一个孩子都能继承秦国王位?
至于赵太后与吕不韦私通,那也只是作风问题。当年秦宣太后不止淫乱后宫,更执掌朝政大权。赵太后只专心于后宫床帏之间,朝臣们暗自庆幸还来不及呢,就算是嚼舌根也是说相邦吕不韦不讲究。而后者倒是看得开,早些年就送了个男宠嫪毐假装阉人进宫服侍赵太后。只是没曾想近年来这个嫪毐居然也成了些许气候,在赵太后的支持下,竟与相邦吕不韦有了分庭抗礼之势。
白仲对这两人都没有多少好感,尤其嫪毐的胃口越来越大,不光谋求爵位,甚至还想妄求有封地,更是把目光投往太原,把手伸到了他们白家面前。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这些讯息,白仲面不改色地和常棣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便冲出去找大夫去了。
这位秦王政身穿黑袍,看不出来他身上的伤有多重,但鲜血已经浸湿了他身下的被褥。这秦王政的身旁又没有侍卫守护,身上的又是身受利刃之伤,难不保这刺杀的行动尚未结束。
白仲按了按微痛的额头,知道常棣出去肯定不单单只去叫大夫,肯定也会召集父亲留下来的亲兵守卫白府。
不管秦国朝堂上多么混乱,他总不可能让现今的秦王死在他家里。
白仲想到这里,忍不住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高先生。
也不知这高先生,知不知道自己捡回来的人是什么身份,这可是捡回来个大麻烦啊!
赵高知不知道这黑袍青年的身份?
他当然是知道的。
今日他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时辰一到,习惯还是让他在固定的时间推开了白府的大门,朝西南方向而去。雪虽然已经停了,但天寒地冻,风刮在脸上都像刀子一般。他越走越后悔,打算爬上山在树下稍微站一下就离开。
没想到,就站了那一下,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雪地之中躺着一个人。
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只一眼,赵高便知道羽算筹卦象中显现的,他一直等待的人是谁了。
原来是他……
儿时的记忆层层叠叠地从心底深处翻涌而出,那么久远的影像,赵高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可此时在脑海中闪现,依然清晰得可怕。
离开故国多年,他也不是没考虑过来秦国投奔阿正,可是当年师父的话语,在耳畔一直挥之不去。他这样的血煞凶星转世,克父克母克亲近之人,理应就该独自一人生活。又何必去连累他人呢?
更何况阿正虽然登基为秦王,但只是他人手中的傀儡,在秦国几大势力的夹缝中艰难生存。他要是到了阿正身边,初来乍到一时摸不清楚情况,岂不是变成了别人要挟阿正的活靶子?
真没想到,阿正的处境,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嬴政紧闭着双眼,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下的鲜血已经浸染了一大片雪地,鲜红的刺眼。赵高也来不及多想,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往他口中塞了一枚丹药吊着气,努力地把他往白府背去。
也不知道是这枚丹药起的作用,还是赵高发现他发现得及时,常棣唤来的大夫为嬴政包扎处理了左肩的伤口,又在四肢上涂了花椒缓解冻伤,便宣布病患并无大碍,等他醒来即可。
春荣阁内同时有好几个人松了口气,赵高缓过神,留意到常棣火热的视线,才想起来把今日白仲的丹药拿了出来。
白仲接过来吃下,方才的一惊一乍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被常棣扶着回房休息了。赵高坐在床榻前,揉着嬴政冻得通红的手背,帮他活血。
阿正的五官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和小时候一样英俊无匹。身材魁梧过人,想来在秦王宫不像赵国那般饥一顿饱一顿……
只是今天这是个什么情况?堂堂秦王,身边的侍卫一个都没有,被人刺杀重伤,孤零零地躺在雪地之中……
赵高陷入了沉思,直到掌心下的肌肉忽然僵硬了一下。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嬴政倏然睁开的双目。
那一瞬间,嬴政的眼中有着满溢而出的戒备和杀气,但在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