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了出来。
嬴子誉额角开始渗出冷汗,心说他连这二十几个公子都认不全,名字也记不全,这可上哪儿去选人啊?他急中生智,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个绝对无害的人名,连忙回答道:“臣曾听闻成蟜之子一直在宫中教养,许是可堪重任。”
管他这时候提起成蟜合不合适,反正比提其他公子更安全。
秦王政沉默了下来,时间久到嬴子誉额角的冷汗都快滴下来时,才淡淡道:“不急,奉常多留意此事吧。”
“诺。”嬴子誉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这件事不是立刻马上需要办的,他都有喘息之机。
不过看现今秦王对龟腹甲的重视,可见已是认识到这个宝物的珍贵之处。
看来继任之人可要好好挑选。
目送着秦王政离开地宫,嬴子誉终于直起身把脸上的冷汗擦干净,整理了一下衣着。他这时才发现一直站在一旁的年轻贞人竟也是才直起身,看来方才也是朝秦王政行了礼。
这可是与以往不知礼节的贞人大相径庭,可见秦王政接手龟腹甲的这些年,也做了不少改变。
嬴子誉心想,他既然来了,顺便就地宫其他房间查看了一下贞人们的情况。发现一名年纪有些大的贞人脸色不好,决定过阵子派人安排太医令到明堂问诊。想来王上也不会怪罪他僭越。
在离开地宫前,嬴子誉扫了眼那些玉板,总觉得方才秦王政一直凝视的,依旧是那块写着“帝星”的玉板。
也是,这是句改变了一个少年一生命运的卜辞啊……
咸阳宫的暖阁之中,赵高依然在勤勤恳恳地整理着条陈。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秦王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直到对方故意咳嗽了一声,他才惊觉。
“王上。”赵高连忙放下手中的卷轴,匍匐行礼。对于这种情况他倒也不意外,毕竟秦王政是出了名的勤勉,尽管是深夜,有时就算是去后宫休憩了几个时辰,也会重新穿戴起来回到暖阁议事。
“夜深了,先去休息吧。”秦王政摆了摆手。
赵高颔了颔首,把手头的条陈整理好,打算起身告退。
就在他后退着要离开暖阁时,秦王政忽然开了口道:“过阵子,孤打算回趟邯郸。”
赵高心头一跳,注意到秦王政用的居然是“回”字,而不是“去”字?况且……之前邯郸被攻陷之时,不是已经回去过一次了吗?
“这次,卿也跟着孤一起吧。”秦王政淡淡道。
赵高不知秦王政为何如此安排,照理说,他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才是。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无法回到故土了……
不过此时却不容赵高多想,只能低头应是。
秦王政挥手让赵高退下,自己则转身在案几旁盘膝坐下,右手依靠在凭几之上。
在他的手心之中,俨然捏着一条帛布,隐约可以辨认出来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若是嬴子誉看到的话,便会惊呼这应是贞人誊写卜辞的字迹。没想到这卜辞并没有刻在玉板之上,反而先行到了秦王政手中。
“己卯,赵国将亡。”
今年正是己卯年。
明明,邯郸早已被攻陷了,为何卜辞还会预示着赵国即将灭亡呢?
秦王政攥着这条帛布,刚毅的面容在摇曳的灯火下晦暗不明。
邯郸
一路长途跋涉,车马劳顿。在这一日的傍晚夕阳的映照下,远远地便可以看得到邯郸残破的城墙。
赵高以为他应该不会有近乡情怯的情绪,但实际上胸口内还是翻滚涌动着意义不明的复杂感触。
若当年他没有离开邯郸,是不是会有着不一样的结果?
也许阿正没有他的救助,死在了大雪纷飞的夜里,秦国大乱,成蟜继位,现今依然是战国七雄的混战时期。
也许他没离开邯郸,助兄长在宫廷斗争之中战胜了赵迁,顺利登上赵王之位。甚至于他可能在这期间,彻底受不了兄长的举棋不定,索性自己上位当了赵王……
车队浩浩荡荡地进了邯郸城,却并没有往赵王宫而去,秦王政让车队在丰年街就往西拐了。
赵高自然认得路,知道秦王政这是去朱家巷的质子府了。可能那里既简陋又窄小,可对秦王政来说,那是曾经的家。
那么,他的家……
赵高忍不住转过了头。
赵王宫依然矗立在高高的龙台之上,但却难掩被战争摧残过的痕迹。城墙上的旗帜早已被换下,城垛上还残留着褐色的血迹和刀剑砍杀过的缺口。可见尽管邯郸城失守,直至秦兵的马蹄践踏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