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慕瑾祯的声音。众人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殿下回来了。

宋姨娘将药碗轻轻放下，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人回来就好。

除却云时菘。

停在半空中的果脯被收了回来，温柔笑意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他的视线在床上柔弱狼狈的女子身上打转，的确虚弱得要命，此时带她离开无异于要她的性命。

“唉。”这个白衣文雅的公子到底认输，叹了一口气，“行吧，顾小姐，还请记住时菘的救命之恩吧。”

清脆的笑声响起来，大约也是劫后余生，顾清枳看着他认栽的表情，突然觉得很好笑。

只见榻上乌发被汗水浸湿的美人晃动着之前被男人握紧的右手，杏眸弯弯道，“我会记住的。”

“谢谢你今日救了我，云时菘。”

“等这个孩子出生，我让他认你做干爹好了。”她突发奇想，虚弱苍白的面色被动人的笑意充盈，生出无端的温柔来。

只是云时菘的表情不可避免地怪异起来，他方想说这不是个好主意，耳尖微动，被盔甲与腰饰的碰撞声吸引，侧身看去。

正是直接冲进来的慕瑾祯，这位雍王殿下正巧听到妻子这话，也不知作何反应，他身上满是血色，通红的眼眶定定落在床上。

顾清枳突然心安下来，清浅温柔地勾出弯月一般的笑容来，她冲着小心翼翼不敢靠近的男人挥手。

“我都要痛死了。”女子娇软地撒娇道，“你怎么才回来？”

慕瑾祯方才还满是警惕与杀意的眼神立刻柔软起来，他不再理会一边站着的云时菘，漠视着绕开他，轻轻握住妻子的双手。

“我听到消息就立刻赶回来了。”男人沉沉地看着受过一场大难的妻子，抚摸着她虚弱的脸色与凌乱的鬓发上，“幸好你没有事。”

“要是卿卿有什么事。”慕瑾祯沙哑着嗓子，双眼竟然有些湿润。

他想起自已面对圣上所说的回答——

“若是王妃有恙。”男人毫不犹豫地折返王府前如此回应，“儿臣绝不独活。”

顾清枳其实心情已经好了很多，有娘亲陪在她身边，身体上的疼痛也渐渐平缓，加上有种死里逃生的刺激感，她没什么力道地拍了拍男人的手。

“你要哭鼻子吗？”顾清枳轻轻的调笑男人，然后举起手在男人的鼻尖刮了刮，“夫君别哭，你还要替我好好谢谢他呢。”

她的目光落在云时菘身上，白衣郎见她望来，自然地牵出温和笑意，只是随她一同看过来的还有凶猛的恶虎。

慕瑾祯仍是有些不善，但相比之前对云时菘的杀意已经少了很多，他很听妻子的话，何况，这次，的确是他救了妻子。

“好，我会好好谢他的，卿卿先休息一会儿。”男人低声哄着妻子，“宋夫人在这里陪着你可好？”

“不会再有事了。”慕瑾祯为妻子捻好被褥，将位置让给宋姨娘。

转向另一个碍眼的男人时，慕瑾祯就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威严，瞥向云时菘，冷声道，“云公子这边过来。”

云时菘挑了挑眉，刚想说些刺人的话时，余光正好瞧见一双带着笑意的杏眸，猫儿正看着笑话呢，他无声失笑，摇摇头跟在雍王身后走出屋子。

两个男人站在被清洗过的院落中，云时菘举目扫视，他带来的人已经被包围，此时局促地被盯守在院外。

院中与正院一般，也是一株繁盛的桂花树，不过月末的桂花早已凋谢，绿色的树枝下，两个男人无声对峙，不过倒是很有默契地回避了方才顾清枳认干爹的提议。

云时菘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观察面前的男子，他心知自已这回是带不走猫儿了，于是便对占有猫儿的人格外有敌意。

从前他用计谋算计雍王，纯粹是立场对立，但此时，云时菘清楚地知道，那股敌意完全由他心中私情生发。

“许久未见，雍王殿下安好。”云时菘并未行礼，长身挺立。

慕瑾祯尚有些心绪没有平复，从知道圣上派人来刺杀妻子之后，就未曾冷静过，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敌人，吐出一口气干脆利落道：

“这次多谢你。”

云时菘的笑容僵住，有些惊奇地打量着慕瑾祯，“你。”他似乎在考虑措辞，重新说道，“堂堂雍王殿下，竟然也会向人弯腰？”

慕瑾祯不为所动，他态度的确真诚，不是敷衍也不是讽刺，“你的确救了本王的妻子，多谢你，这是替卿卿谢你。”

他的安排失误，为了保护妻子放置的替身泄露了真正的影踪，为了引人视线的暗卫被分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