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费脑疲惫。
方栀夏难得早早的便睡了。
还是那个梦。
梦中雾气深浓,萦绕四周,什么都看不清。
仿佛这苍茫天地,只有她一个活物。
冷意侵入心脾,她瑟缩着,抱紧了身旁的被子……
……
长安今年的秋,实在太短。
翌日一早,方栀夏看着院中花草上的层层露珠,还有缩在角落的白兔。
她叹出丧气,问道:“昨日可有死的?”
“没有,只有这只精神最为不济。”阜宁伸手指着一只。
方栀夏将记录的册子拿过来,在上头画了画,收笔时道:“昨天的方子再熬一碗……世子走了吗?”
阜宁道:“还没有,正用早饭。”
“那我去他那吃,三儿,针包拿来。”
……
蔺不周看着她手中针包,皱眉道:“现在吗?”
方栀夏点头,问阿祁:“世子吃的多吗?”
阿祁:“多的,世子也不是小孩儿,自已的身体自已当然要重视。”
蔺不周:“……”
方栀夏又点点头,冲蔺不周道:“那走吧,可以放放血了。”
蔺不周才收拾好不久,转眼又将官服脱了下来。
方栀夏端着烛火到床边,净了手,开始烧针。
方大夫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蔺不周反而有些僵硬。
上次施针时,他已痛到意识不清,无暇其他。
此刻方栀夏几十根扎下,不知道是她技术太好还是怎么,他竟毫无痛感。
只是她双指跟着他的筋脉走时,蔺不周只觉得犹如蚂蚁在爬,浑身愈绷愈紧了。
方栀夏在他腰腹处收手,抬头看他,“你是要把我的针震出来吗?这么用力做什么?”
蔺不周长舒一口气,“我怕针,好了吗?”
方栀夏嫌弃地看他一眼,“世子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被这么一打岔,蔺不周反而好受些。
他松了劲,“人人皆有所惧,怕针也不致命,本世子怕什么笑话?”
方栀夏嘁一声,又开始烧针。
“还没好?”蔺不周问。
“是的呢,世子再忍一忍,要痛喽。”
这一批烧的是粗针,方栀夏的双指依旧随针、随着他的经脉走着,蔺不周还是周身绷紧着。
这次无暇他想,只是痛的。
“你、当真没报、私仇?”他喘着粗气问。
方栀夏好笑:“你我哪有私仇?我心里感激你不计前嫌呢。”
针施完,她看着蔺不周满头大汗,表情欣慰。
“我亲自来长安,除了怕你听不见我说话,也怕你真的死了。毕竟你的身体需要有毒,这样失魂才能瞒得过天师殿的人。”
蔺不周余光看她,嗯了一声,“我知道。”
方栀夏惊喜道:“你知道?我给你解了投,投了解,你都知道?”
蔺不周闭了闭眼。
她偶尔喂他些什么,有时候能感受到水的流动与吞咽,有时候只知道她在捏他的脸。
“哼,我以为都是解药。”蔺世子语气风凉。
方栀夏笑道:“一流毒师,解三年还解不开的算什么一流毒师?”
“我怕你被毒死喽,也怕你毒性不烈被人发现异常,还要躲开你王府暗卫把握住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用量。
世子,我真的挺难的。”
蔺不周:“……那真是,辛苦夫人了。”
方栀夏哈哈一笑,净了手探他后颈,吓得蔺不周脖子一缩。
她翻他一眼,“世子真是伤人心呐,我就是看看你后背出汗了没。”
蔺不周见她转身拿了一块干净帕子来,问道:“那要解一年半载也是假?”
“唔……”他一声难忍的闷哼,感觉五脏被什么在冲击的混乱难受。
方栀夏拿帕子按在方才拔针的地方,又“咦”了一声。
“你能不能、先打声招呼?”蔺不周疼得一句话连不起来。
方栀夏看着帕上不多的黑血,回道:“做个准备难道就不疼了吗?一年半载是假,一月半月差不多,余下时候,你便演一演好了。”
蔺不周也看向帕上黑血,“那方神医又在咦什么呢?”
话落,蔺世子又是一声闷哼。
接着一声跟着一声。
方栀夏拔针之快,在蔺不周要晕不晕的视线中快出残影来。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