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不周侧脸看她。
见人将被子捂到脖颈处,拽得紧紧的,问道:“听阜宁说,你很怕冷?”
方栀夏随意地嗯了一声,“算吧,不喜欢冷的感受,所以也不喜欢冬。”
她声落后,有好一会两人都没开腔。
一片寂静。
“这种感觉,我在开我娘的棺时,经历过了。”良久后她道。
“一场巨大的阴谋,而我在这阴谋的中心。世子,换作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她又问。
蔺不周转了个身,靠坐在床头。
他想了想才回道:“既想弄个清楚明白,又会在巨大的困难面前想过放弃,如此徘徊。”
床上的人笑了笑,“你在说我?”
“我自认识你,便在你身上品出四个字来。”
“什么?”方栀夏问。
“割裂、疯子。”
“哈哈哈……”
因为方栀夏的笑声,蔺不周也扯了扯嘴角,心绪稍稍放轻了些。
他继续道:“因为很割裂,所以给人一种身在崖边的疯感,缜密又不顾一切,也是矛盾感。”
蔺不周想起昏迷时,那近在耳边的哭腔,又补了一句:“你也不容易。”
方栀夏听完这句话笑得更开心了。
“有生之年,还没想过能从世子口中听到这句话呢。”她的语气也轻松了些。
蔺不周没好气:“我也无数次的想过杀了你算了,省得头疼,毕竟你现在是方栀夏,杀也杀得。
陛下要怪罪,也得花些时间,再想办法吧。”
方栀夏哼一声,“世子你就庆幸自已没动手吧,若是动了,黄泉路上咱们也算夫妻结伴了。”
蔺不周也哼:“你一个侧妃,算哪门子夫妻。”
“那你一口一个夫人?难不成还当真想娶个正妃回来?”
“便是要娶,你还不许不成?”
方栀夏嘶一声,“若是陛下当真赐婚尚书府的小姐给你,你怎么办?你这世子妃之位确实空着啊,不好拒绝吧?”
说起此事,蔺不周也是头疼。
陛下想让方栀夏死的心情,实在太过急迫。
分明答应了毒清之后,再后话,如今竟已经为他私定下了世子妃人选。
“户部尚书之女……他大概也想说,只要我不动你,他一时半会便不会动蔺家。
户部,既算一份安心,又是一枚暗弹。”
方栀夏本来只想到了后一个层面,闻言嘀咕一句:“你们活得可真累。”
蔺不周看她,问道:“怎么办?”
“我哪知道,她若嫁来,我岂不是要演得更累?行事更不方便?”
蔺不周还是问:“那怎么办?”
方栀夏:“你想啊,你们这些人打小就万千个心眼,问我做什么。”
“夫人不是想转正吗?”
方栀夏抬眼看身旁的人,他坐在这里替她遮了烛光,半暗不明的光在蔺不周如神眷顾的侧脸上闪烁着。
“我想归想,又是哪里好转的。”
她本默默欣赏这份天资,谁知蔺不周突然偏头,两人的眼神便在昏黄烛光中对上了。
蔺不周开口道:“夫人,不可被动。如果按陛下的步子来走,你便离死近了。”
方栀夏视线不移,“所以,我要怎么转?”
蔺不周踢了鞋,伸手去掀她拽得死死的被子。
方栀夏瞬间提起防御,拽得更紧了。
蔺不周也不同她较劲,“不是你方才让我上来聊的吗?”
“噢,我看你伤心,客套一下。”
“松手。”蔺不周道。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同床共枕……不合适吧?”
蔺不周好笑地看着她:“你是我用喜轿抬进门的夫人,哪里不合适?”
方栀夏蹙眉:“只能这样?”
蔺世子点头。
她松了手,往里移动一大步,恨不能贴上墙去。
蔺不周挨着床边躺下,“确实冷,本世子也不愿意委屈自已不睡在床上。”
“陛下必然震怒啊,我可是他未来儿媳,你这是在侮辱皇家,如何应对?”方栀夏问。
她新换一块地方,毫无热气,索性又扯下一床被子,跟蔺不周各盖各的。
蔺世子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你到底是有多嫌弃本世子?”
方栀夏莫名其妙,盖好了才回道:“本姑娘没有与人同榻而眠的习惯,没踹你下去已是心善。”
蔺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