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茂年低垂的头已经抬起，他眼中有了怒。

而蔺寰永眼中怒意更甚。

“我收拾些用物又犯哪门子律法了？就算我收拾东西准备在世子走后，前去庙里斋戒，为老爷诵经祈福，又犯哪门子律法了？”

方栀夏微微发出一声惊叹，惊叹元氏这张嘴，实在了得。

哪怕她要走是事实，也没有元氏扭动不了的乾坤。

只要黎茂元与蔺寰永咬死！

她余光看一眼黎茂年，有着警告的意味。

如若认了，大家都再无翻身余地，这个道理，她希望二人能明白。

黎茂年咬着牙，终究未开口。

蔺不周嗤笑，“元若春，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酒窖中的对话，不过是黎茂年疯癫胡言？而蔺寰永句句否认？”

元氏道：“世子明鉴。”

“哈哈哈哈哈哈……”蔺不周气得止不住笑意。

“本世子从不惧人明刀明枪来战，亦不畏小人阴险狡诈来伤，独独对无赖之徒心生佩服。”

他转向黎茂年问道：“怎么？黎掌柜的也决定背下？你可想清楚了，这是死罪！”

黎茂年原本是准备背下的，他疯言疯语，总定不了什么大罪。

元氏忙道：“世子莫不是要以私权逼人认下？如此，便直接斩了民妇吧，省得残害无辜。”

蔺不周闻言连连摇头，实在是替蔺伯父不值。

这辈子都没能看清此人面目。

蔺不周懒得再理元氏，继续与黎茂年道：“元若春怀你儿子的那年，她在萧疆娘家，你与元若春的交集，查清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满口辩词，是以为办差的人皆是蠢货吗？这么点奸情都查不明白？

你黎家在萧疆是什么家世？哪来的本金在启东主街开一间酒家？你的银子是哪里来的，查清也不过时间问题。

黎思邈自萧疆来，你黎记酒家养不起她吗？你们的计谋，交集，这启东、那家青楼，都没被人撞见过吗？或者需要我再传那柳公子来审吗？

黎茂年，你一心将蔺家改姓为黎，你这儿子他又当真会真心敬你吗？

他要杀了你呢。

他痛恨着你，痛恨自已为何不是真的姓蔺，亦恨他娘，你们当真以为他能善待你们这对算是他人生污迹之人？

元若春明显想得比你明白多了，她可以抛下儿女、孙子，抛下你。

而你还在想着牺牲自已，先保全他们不被定罪。呵，深情？利已？还是蠢呐？竟还能做着蔺家改姓黎的美梦？

你二人奸情之下，蔺家老爷、老太太的病又是否会有蹊跷？容不容得一查？

你又想没想过，那黎思邈又当真因难产而亡？

为什么死罪？

以上种种，你且放心等着，必能定你一个死罪！”

蔺世子站直，在黎茂年掂量轻重的功夫里，他又道：“你若如实说来，只要你没有参与谋害他人性命，死罪便可一免。”

而后他又冲元氏道：“蔺寰义状告之词、春柳与衙役一道做了人证、上山祈福需要刮尽蔺府钱财？车夫收到的指令确定不是出城？还有方才我说与黎茂年听的一切，你是当真问心无愧，不惧一查，还是你以为本世子没时间与你耗？”

元氏的眼神飘来荡去，最后只能犟出一句：“世子说的话，怎么都对。”

黎茂年却在此时低声开口：“真的……死罪可免？”

“黎茂年！我当你同乡……”

“元氏！眼下轮不到你言！”县令大喝一声。

黎茂年将头抬起，将那母子二人眼中的怒意尽收眼底。

“若春，耍无赖并不是能脱罪的法子，此事在世子这里，过不去的。”

他还劝了元氏一句，而后面对公堂之上的人道：“大人，蔺寰永，确实是草民与元若春所生……”

……

近子时，一辆马车不快不慢地跑在官道上。

天太冷了，深更半夜骑马实在冻人，于是几人换这能遮风避雨的马车往长安去。

阿祁与阜宁换着来，眼下阜宁盯着小小茶桌上的缚魂令，迟迟不见有变。

“夫人，蔺府一事不是也算了结吗？为何不变？莫不是蔺老爷不满意？”

方栀夏皱眉：“不满意就不满意吧，不变就不变吧，总不能还投诉我吧。”

缚魂令一时不变，几人便聊起堂上事来。

阜宁：“那元若春真是好歹毒的心思，死罪都轻了，就因她自已浪荡不忠，害出这些个人事。”

方栀夏也唏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