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将阜宁说得心惊肉跳。

这么突然吗？

四人自启东回长安的路上，阜宁也听了马车中所说。

世子放心不下皇帝要对蔺王设何等杀局，而长安之中于他而言亦是水深火热的很。

他爹若是出事，他将在长安受制一生，皇帝不会杀他，但绝不可能允许他有机会起事。

他爹若是化险为夷，他便会成为再次险他爹于险境的质子。

庾国武将在赵帝的培育下，新生崛起，已到时机。而如今，他还有缚魂令这一步大棋。

再加之东宫生变，速度之快，似乎也预示着闽都一战，定然会比他们设想的还要凶险……

所以当时方栀夏才会对世子说：你若决定去闽都，我同你去。

但那日的前提，还是她陪他呢。

怎地今日开口便是让王爷反之呢？

马车往蔺王府慢悠悠地赶着。

在宫中消磨半日，眼下不过午时，世子必然还在兵马司才对。

但身后有人跟着他们，方栀夏也不好改道。

又过一条街，后头有人追上来了。

“不是陛下的人，是大皇子。”阜宁小声与马车内的人道。

金白虎驾着车，火朱雀抱臂坐着外头，两辆马车先后入了巷道。

北风呼呼，巷子里不见一个过路人。

前车不动，里头的人也不下来，赵尤只好撩开帘子下车，连挥衣袖扫着面前的风沙。

“什么鬼天气。”

他抱怨一声，冲阜宁道：“一旁等着，我与你家夫人说说话。”

阜宁不让。

“阜宁。”马车内传来一声，阜宁这才跳下马车，守在一旁。

火朱雀随赵尤来，与阜宁挨着站，她打量人几眼，扬了扬眉。

阜宁：“……”

护卫不能离主子太远，马车内的对话二人也听得清楚。

方栀夏问：“大皇子知道了？”

赵尤：“知道什么？我就是赶来想让世子妃这位名医看看，看看我这身子骨，可还行？”

方栀夏：“单看面相，比三皇子，差了不止一些。”

“噗——”朱雀憋不住一点。

赵尤在马车内无声紧了紧牙根，又道：“为何不愿做九方临栀，我可以明媒正娶，允你的事亦能做到。”

方栀夏摇摇头，“说句大殿下不爱听的，太子赵格能倒下，大殿下就不会吗？我不愿参合夺位之争，也不想在任何人身上押下自已。

陛下要的，是玄脉延续罢了，并非有意定大殿下为储。”

赵尤眯了眯眼，没说话。

方栀夏又道：“大殿下不如仔细想想，当下局势，为何这人偏定了你？在我选了三殿下后，陛下依旧定了你。”

她点到即止。

赵尤曾经什么处境，他不会心里没底，如今也不至于糊涂。

既没有要定他为储的意思，又轻易答应了方栀夏只需生子，不成婚的要求……

只能说明，他就是个便宜爹罢了。工具嘛，而不受重视的工具会有什么下场？哪怕陛下说与他听的天花乱坠，在前提之下都无济于事。

赵尤呵笑一声，“遗憾的是我到如此境地，还不知道玄脉血脉，究竟是有何大用？”

“眼下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殿下最该想的是如何把握时机，才能立于危墙之下。”

“你为何与我说这些？在父皇口中，你做这个决定是为了尽快摆脱这一切。”

方栀夏：“他说的没错。我选三皇子的理由也算充分，但目的是试探。

三皇子与四皇子我完全不熟，初来长安的时候，唯独与大殿下还算相谈甚欢。

大殿下是一个磊落之人，哪怕为着并不良善的目的，也不惧光明正大的与人言。至少在我以为，明着坏要比暗处阴的人更值得费口舌。

再则言，虞国能有今日之国力，殿下以为，靠的是玄脉吗？

若是殿下能有一登高位那日，会将自已的天下，押在这所谓玄脉身上吗？

我与殿下说这些，是因为我以为殿下不是那样的人，若有那一日，或许殿下也能真的对我应诺。

也许……无需生子，便能如愿呢？

玄脉，止于我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你又怎么保证你不会选择蔺王府而与我为敌？”赵尤问。

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对话，即轻松，又有一种高空走线的危险感。

方栀夏不确定她若直言，于他们前往闽都是有利还是有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