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方栀夏舀着碗里的羹汤,毫无胃口。
“这就定了?也不问问我这个做人女儿的意思?”
九方序坐在她对面,摆弄着手中的采购单,“这些东西城中都有,你看看可还有补充?”
他将单子转了个方向,推向方栀夏。
九方城本就是干这个的,所需用物一应俱全。
方栀夏瞄了一眼,又推回给他,“你看着弄吧,我随便。”
“只只,是长公主定的,今日一早见你还没起,她便定了。”
“唔,毕竟是她自已的祭祀,随便她吧。”
方栀夏态度无所谓,又压低了声音问:“帮我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安心。祭祀在七日之后,是拜完就走吗?”
“不知道,听长公主的意思咯。”
“若是来不及收到回信,到时候我再往长安给你寄。”
方栀夏应了一声,没什么精气神。
“只只,别搅了,吃不下也多少吃点。”他拿出兄长的威严。
“哼,少管我。”
九方序无奈,接过她手中的汤勺亲自喂了起来,“张嘴。”
一旁的朱雀咳嗽一声,反而激起了方栀夏的逆反心似的,她本来在摇头,闻声张嘴咽下一口,挑衅地看向朱雀。
这一幕被刚走到院门口的赵清涟见到,她微微拧起眉来。
“临栀如今身为太子妃,言行举止是要多注意些的。”
九方序忙将汤碗放下,起身行礼,“是草民不对,太子妃身体不好,草民为人兄长,只想着让她多吃些,一时失了分寸。”
赵清涟摆摆手,九方序便先退下了。
朱雀作为贴身护卫,并无动作。
赵清涟看她一眼,自顾自坐下,等着方栀夏开口。
“你也先下去吧,姑姑怕是要与我说些私房话。”
以方栀夏的脾气,她若下令,就算是吵上一通,动起手来,都有本事将朱雀支走。总好过她来下令,日后回长安还会引赵尤怀疑。
朱雀昨日想必已经见识过方栀夏赶人的架势,今日没再多言便走了。
赵清涟笑笑,“真是没人不怕你,她可是太子的忠卫。”
“或许天下人都会怕我,而我唯独怕你。”方栀夏懒散地靠着椅背,笑着说出这句话来。
“祭祀在七日之后。”赵清涟道。
“知道了,长公主直奔主题吧。”
赵清涟没急着说正事,将她的院子环视一圈后问:“你自五岁后,便一直住在这里吗?”
五岁之前,她是同她一起住的。
“我昨晚去以前住的院子逛了一圈,荒废十几年,哪怕有人打扫,依旧毫无生气。连院中的槐树也死了,你知道吗?”
方栀夏道:“死了很多年了吧,记不太清了。”
赵清涟:“在那个院子里想起了你小时候的许多事,你小的时候,那棵槐树也小,你爬上去差点压断它。
现在它的枯枝,还有崩断的裂痕呢。”
方栀夏噢一声,“不记得了。”
赵清涟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又道:“那说说你爹吧,对你七日之后的祭拜,总是有用的。”
“你爹这个人,惯会藏拙。他在你眼中,哪怕是在九方城中的印象,不外乎是书生气、赢弱、懦弱、优柔寡断、好脾气、术学一般……”
赵清涟形容着,自已轻笑起来,“我说的可对?”
方栀夏没应声,但明显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赵清涟盯着她了一会,又笑笑,“你长的很像你爹,这张脸的女像,才是合理的。所以他给人营造那些印象,也极其简单。
不过我确实没有想到,他会自杀。
你知道吗,他在实行这个计划前,给我寄过一封信。”
方栀夏的兴趣彻底被提起来,她问:“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通篇不外乎让我留你一条性命罢了。”
方栀夏牙根碾了碾,没接话。
“只只,懦弱这一点,你倒是继承上了,遇事就想死可不是什么值得传承的优点。”
方栀夏傲着一张冷脸,还是不说话。
她之前确实总这么想,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自已算了,她这个问题的核心,死了也能将下棋人好一通气。
但自战场杀出来后,她才明白,那个阶段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度过。
因为身边有人护,因为前方有人等,因此她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于是一心只想杀出一条生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