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的过程中，叶浅浅一句话都没说。

她不说话，张槐序又紧张起来，找了几次话题都失败了。

什么“天儿真冷啊，好像要下雪”，让叶浅浅哭笑不得，她主动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小声说：“我没事的。”

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牵手，可张槐序仍会觉得耳根发热，他撇过脸去嘴硬地道：“我知道啊。”

知聪肯定是没死的，蚩尤族人没那么容易死，所以叶浅浅从一开始就不关心这个问题，她只是难过知聪亲手将阿珝送走了，与其这样，她宁可亲自动手拆散他们。

这些心事叶浅浅并没有说过，但张槐序都明白。

这就是叶浅浅可爱善良之处，她的同情与不忍并非没用的情绪，更不是圣母心发作，她只是在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身为一个普通人应该有的想法而己。

他们根据家丁给出的方位很快就找到了地方，斩妖剑飞下断崖时，满头是血的知聪正举着一块大石头砸向地面的瑶琴。

叶浅浅连忙跳下斩妖剑，阻止知聪。

知聪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他见叶浅浅紧张地查看太昊瑶琴，淡淡地道：“不用担心，我砸了很多次了，砸不坏的。”

太昊瑶琴的琴弦只剩四根，琴身上有许多打砸的痕迹，但如知聪所说，瑶琴并未损坏，只是看起来有些狼狈而已。

“对不起。”知聪随手抹了一把头上滴下来的血，蹭得半张面孔猩红一片，“我知道我的行为形同叛族，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不过阿耶是无辜的，他也不是族里的人，我希望……不要连累他。”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死寂一片，好像任何事都无法再惊动他的心湖。

叶浅浅不知该说什么，他没办法再连累到他阿耶了，他阿耶已经不在了。

“武珝已经决定进宫，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你并没有叛族。”子寿也好，知聪也好，这次回来遇到的事情让叶浅浅的心一直紧紧揪着，无法释怀。

知聪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头轻颤地道：“你不知道……”

“我们遇到了武珝。”眼见知聪情绪激动，张槐序接过话去，把武珝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你想改变那些家丁的想法，让他们放过你们，却不想影响到了武珝，让她不再愿意与你私奔，是吗？”

知聪怔了一会儿，喃喃道：“原来她是这么想的。”说完他又摇头，“其实不是，琴就是弹给她听的。”

当时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知聪的确想改变家丁的想法脱身，可家丁却用阿珝的阿娘相胁。原本阿珝与阿娘约好悄悄离开文水，但阿娘被武家人发现了，就被扣在武家。

“阿珝两个姐姐出嫁后，她与她阿娘相依为命，我怎能因一己之私让她阿娘身处险境？跟我走，她放不下她阿娘；回武家，她又放不下我。不管哪种选择，都会让她痛苦一生。”知聪目光迷离，痛苦的神情与他坚定的话语极度矛盾，“但是总归要做一个选择的。”

最终他选择抹杀掉阿珝对他的感情，并“意外”坠崖，让知聪这个人，彻底在阿珝的人生中消失。

看着知聪难以自抑的样子，叶浅浅积在心中的情绪再也压不住了，她带些责问地道：“你为何不先放阿珝回家？再用你的琴去改变武家人的想法！改变李世民的想法！”阿珝说过，知聪最初的打算就是去面见圣人陈情，从源头解决问题。

知聪十分意外，盯着叶浅浅好一会儿，难以理解地问道：“若浅姐是这么想的，为何还要阻止我带走阿珝？”

叶浅浅一时语塞。

她很想说，那是蚩尤圣女，不是她！如果是她，她一定会放知聪走的！但事到如今说这些假设还有什么用？

“第五根弦……并没有完全修复，只能弹奏一次。”知聪最终也没再问下去，他的情绪渐渐平复，抱起地上的琴，似哀伤又似懊恼地细心擦拭，“你看，现在又只剩四根了，当然它可以再续，但等到它再续之时，又是多少年过去了？”

叶浅浅自然知道琴弦的事，子寿与叶海青用了十几年将前四根弦续上，可第五根弦的材料一直没有找齐，直到今天子寿将修复好的瑶琴传给知聪，心中也再无牵挂，才坦然赴死。

张槐序望着知聪怀中痕迹斑驳的瑶琴，疑惑地问道：“刚刚看你的举动，似乎想毁了这张琴。”

知聪极长极缓地吁出一口气，而后他抬起头来，不闪不避地直视叶浅浅的眼睛，直言道：“我怕自己后悔。”

断弦终有能再续的时候，一年、五年、十年……那时阿珝的人生早已更改，他若后悔，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