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鸟叫,很快又随翅膀扑飞的动静消失。
一切声嚣随之静止,百叶窗透出的阳光和煦而明亮。
秋日用最为温暖的午后勾勒这一地狼藉,残忍又破碎。
秋月弯腰捡起眼镜,无声地走到男人身旁。
梁风扭头。
她这才看到他唇角也挂着血,眉峰上还有一道很深的小破口。
“我想和他谈一谈。”秋月很轻声,“单独。”
梁风目光动了动,没说话,转身走出卧室。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大门,梁弈才从地上慢慢坐起身。
秋月将眼镜递给她,同时递过一包纸巾。
梁弈默然地接过来,没有看她。
“去外面吧。”
秋月兀自退到客厅,给自己时间平息心潮,也给男人时间整理体面。
没有等很长时间,梁弈也从卧室出来。
他走进餐厅坐在桌角斑驳的方桌前。秋月也过去,拉开对面的椅子。
相对而坐,他们都在刻意回避对方的眼。
视线游移间,秋月才注意到梁弈今天没有穿正装——浅色的开衫与休闲裤,宽松而柔软。
这是她头一回见到他西装之外的衣服。不管是在大平层还是老宅的家里,他都没有穿得这样家居过。
“电子请柬是之前定时发送的,忘记取消了。”梁弈先开口,已然恢复既往的平静淡漠,“我会撤回。”
顿了下,他终于对上她的眼:“同时宣布取消婚礼的消息。”
秋月恍然“哦”出一声,颔首:“好的。”
——她没有犹豫,眼中亦无任何眷恋。
梁弈垂低眸,拿过桌边的文件袋:“你们来之前,我和律师见了面。”
已经能猜出里面装了什么,秋月打开文件袋。
果然是合约解除协议书:
乘光全面撤资,包括maje后续的资金与资源。
吉量也需要赔付违约金。
——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文件翻至最后一页时,秋月意外愣住。
这是一份授权书,吉量将与乘光共享的电机技术授权给乘光牵头的“零燃联盟”。
授权金额恰好与前面的违约赔偿金一致。
“……”
秋月缓慢抬头看对面的男人。
梁弈将擦干净的眼镜架回鼻梁:“要是觉得价格不合适,我们可以再谈。”
秋月很慢地阖了下眼。
上一次他说这话,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
和今天很像,那也是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他坐在她对面,和此刻一样直接明了。
她并非不知道他提出的条件算不得平等。在这之前,她就领略过什么是弱肉强食,人心险恶。
丛林社会,哪里还有仁慈或真诚。
跌重之时,有人愿意拉她一把,就已经很难得了……
秋月放下手里的签字笔。
“梁弈,对不起。”
男人端水杯的手顿住,抬起眼眸的动作很小心。
镜片掩护摇晃不堪的目光,他低低开口:“不必道歉。是我没有尽到未婚夫的责任。”
秋月摇头:“不……是我的问题。”
在他们这场婚约里,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合作,利益,体面。
——这些他都给足她。
是她想要的太多。
有些温暖的,纯粹的,热烈的东西,不应该,也不可能以冰冷的合约兑现。
摆脱未婚夫的身份,跳出她过多的期待,梁弈其实没做错什么。
不管是拿官司试水,还是牵头联盟化敌为友,都是他在博弈最大化利益。
她指责他只重利,罔顾她情感,可他们的婚约,本就不是因感情缔结的不是么……
秋月吁出口气,坦言:“是我不够成熟。将婚姻与工作混为一谈,却缺乏把控理智与情感的能力。”
不,这并非不成熟。
感情不是错误。
感性和柔软也不是你的缺点。
梁弈想矢口否认,可唇片动了又动,怎么也没发出声音。
注视着女孩在解约合同上签下名字,他最后极轻地吐出四个字:“你恨我吗?”
笔尖颤了下,秋月似是诧异。
下一刻便坚定摇头。
“当然不。”
梁弈无声一哂:“为什么不呢……”
她应该恨他。
他宁愿她恨他。
要是没有爱的话。
如果爱恨都空空,他就什么都不剩了……
秋月合上笔帽:“其实……我很感谢你。”
错位的感情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