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抿紧了唇,温润的外表之下,稍稍凝眸对视,有不可逆犯的强硬气势,正如他高贵的身份。
他似乎犹豫了很久,才敛去神色,放缓了语调沉稳的开口,“我知陆惊羡身份不凡,毕竟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较之平常仕宦子弟不同,当属凤毛麟角,对你们深闺女子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你若对他不喜,也不止这一条路可走,本殿这么说你可明白?”
“我还真不明白。”钟明晚觑着他的神色,许久才淡淡一笑,神情倦,倦淡淡,“不知襄郡王口中其它路,是指什么?”
周宴凤眸微滞,默了片刻,语声暗哑道,“羡弟即便再出类拔萃,他也不姓周,他的一生即便做到再高的位置,也只会是殿下之臣,所谓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你可想清楚了?”
钟明晚突然笑了,“殿下之臣怎么了?这普天之下除了帝位,所有的臣子都是殿下之臣。听襄郡王的意思,你瞧不起臣子?还是你觉得,自己会有所不同?”
周宴蹙眉,并没回答。
钟明晚了然点点头,“也对,你贵为太子嫡子,以后极有可能登上那至高之位。但即便如此又如何?便是登上那高位,也只是责任重了,并不代表你在他人心中会高出一等吧,一国之君固然高不可攀,但一世为臣丢人么?陆惊羡尚且只是个世人眼中纨绔公子,便心怀抱负,有救济苍生的志向。襄郡王身为宗室的佼佼者,不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比别人更重么?”
短短的一番话,竟令周宴哑口无言,瞠目结舌。
他实在没想,到这样的言论,竟从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口中讲出来。
此时,小姑娘端坐在马背上,飘飞的衣袂迎风肆舞,那双澄澈的黑眸生的极美,又极为坚毅,耀得人双眼迷离。
周宴目光徘徊,浮动着幽澈的光泽,“钟妹妹,本殿并非此意。”
钟明晚虽然唇角依旧挂着笑,却粉面微寒,“那襄郡王是什么意思?您是有多看得起我,还将我拦在这里,苦口婆心的告知我陆惊羡只会是臣子,难不成在襄郡王眼中,我是在妄想日后做一国之母的人?”
周宴猝然抬首,眉间精光隐现。
这种话当属大逆不道,她怎么敢说出口。
钟明晚却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如果是这样,不劳襄郡王费心,小女不才,但这个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说完,也不看周宴是什么表情,调转马头便要离开。
她实在搞不清楚周宴拦在这儿是何意,若非念在自己曾与他有过合作,而他曾经帮过自己几个小忙的份上,她实在不想多废话。
周宴见钟明晚说完就走,果真就要抖开缰绳要上路的样子,连忙抬手将她拦住。
“等等。”
“襄郡王到底要说什么,直接说不行么?”钟明晚语气中带了一丝不耐烦,实在不想跟他在这耗着。
周宴宽袖中的双拳微微握住,抽踌躇许久才道,“本殿听说……你曾对我有意?”
钟明晚陡然瞪大眼眸,险些从马上栽下来。
妈耶,谁说的!
“襄郡王,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将我拦下来的吧?如果是这样,那这里面误会可就大了!”
周宴不解的扬眉。
钟明晚想起以前的种种误会,头疼按了按额角,“襄郡王,也许这么讲不太合适,但我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也许以前你听过什么传闻,但那都是因为闹乌龙而引起的误会,我从未对你有什么心思。”
“你说这是误会?”周宴竖起双眉,明显有些不信。
钟明晚点点头,为了彻底解释清楚,不给自己惹麻烦,她硬着头皮将当初的乌龙事件解释了一番。
周宴对她的那些话消化了很久,才恍然大悟,似乎以前那些解不开的疑问都一一对上号。
“原来是这样……”
他口中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唇边也泛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枉他自行较劲这么久,才下定决心将人堵在这里问个明明白白,可谁曾想,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的独角戏。
也罢,自己身在这个位置,本就不该是个多情的人,那日街头的惊鸿一瞥,就当做是一场梦罢了。
“嗯,是这样就好,那本殿也就放心了。”
钟明晚眨眨眼,深呼一口气,轻松的点了点头,“多谢殿下体谅,传言往后再也不会有了。”
她翻身下马,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才拢紧身上的狐裘,牵着马从他身侧走过去。
微风拂起她的墨发,迎面飘来,一阵馨香。
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