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鸣皱眉。

涂易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是高高在上的盛家大少爷，金尊玉贵，可我只是一个赌徒酒鬼的儿子，从我记事以来，我每天都在饿肚子，因为我妈寄过来的钱全都被那个老东西拿去赌了喝了。”

“我童年吃过最多的家常便饭是毒打，喝过最多的水是泪液，你能相信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被打得止不住血，躺在沾满了垃圾的油脂和爬满蟑螂的地板上奄奄一息的画面吗？”

盛言鸣一时失去了声音，涂易也没等他回答。

“我每天最大的期盼就是能吃上一顿饱饭，能少挨一顿打，然后，活着等我妈有朝一日来接走我。”

“我知道她在一个有钱人家里当佣人，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那个家里的小少爷，好巧不巧，那个人只比我大一岁，却能住在最豪华漂亮的房子，享用最精致美味的点心，偶尔还能发发那骄傲高贵的少爷脾气，甚至，享受了我从来都没有完整体会过一整天的母爱，更讽刺的是——”

涂易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唯独说到这里才提高了音量，眼神也倏然变得可笑又讥讽，“我终於等到她要接走我了，可却突然传来消息，盛家大火，她为了救你不幸丧生，你说好不好笑，到底谁才是她儿子？她在为你不顾一切冲向火海的那一刻，有没有想到过我？她有一天尽过母亲的责任吗？”

他大笑起来，表情却是苍凉无比，盛言鸣声音一低，也有些沈重的伤感：“涂姨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在那之后，我就把你接回了盛家，这也是涂姨的遗愿，我答应过她会帮衬你，你要做什么我都不阻止，要进娱乐圈我也为你铺了路。”

“是啊，可那又怎样，我的妈妈心里只爱着你，她把你看得比我还要重，我怎么可能不恨你？”

涂易脸上近乎摊牌的愤怒，以及眼里赤裸裸的恨意，这些都不足以刺到盛言鸣：“可是这一切都跟明杞无关，你凭什么伤害他？”

“哦，当然无关了。”涂易的语气又变得轻笑起来，“可谁叫你爱着他，就比如说到了今天，你知道真相后不就无比愤怒又悔恨地来找我兴师问罪了吗，毕竟我对明杞做过的一切，可都是经过你亲口允许的啊！”

“你闭嘴！”盛言鸣猛地收拢了手，涂易也因为衣领的收拢而被勒住了脖子，呼吸艰难，却仍旧不忘挑衅一笑，“说到你的痛处了吗，哥，可我又没有......说错。”

盛言鸣眼瞳紧缩，可下一秒，他忽地松开了手。

涂易本就坡脚，又因为惯性后退了两步，脸上憋成了紫红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刚低头就听见一句：“涂易，你很会欺骗自己，但你骗不过我。”

涂易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后他面带淡笑地擡起头：“我没太听明白。”

“你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盛言鸣嘶哑的喉咙有些痒意，被他生生压了下去，“群众演员的日子不好过，相信你也不会甘心，如果有一天你改正了，愿意对明杞反省曾经的错误，到那时候再来找我。”

说完这句，他就头也不回地转身了，压制的低咳声消失在风里，独留涂易一个人沈默地站立。

无需解释，也不用解释，他人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知过了多久，涂易才慢慢有了动作，手机被他从兜里握了出来，按亮屏幕的瞬间，出现在眼前的是明杞盘腿坐在窗边笑看外面飞雪的画面。

这已经是涂易仅存的为数不多的照片了，还是几年前的圣诞节，他们关系还不错的时候，他假装在拍圣诞树，实则悄悄转了角度，也因此，镜头只拍到明杞的侧脸。

明杞笑起来是好看的，也是温暖的。

一如他们初次见面时，涂易心中生出的感受。

那时的盛言鸣，还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所以对明杞的态度很敷衍，连带着盛家的人也不待见他，不过明杞好似并不在意，依然会微笑地跟出现在盛家的他打招呼。

“我叫涂易。”涂易也很热情。

几年的盛家生存之道，涂易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阴沈寡言的瘦弱少年了，他懂得用什么样的表情，说什么样的话能更加讨人喜欢，也懂得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但明杞显然不太懂，盛言鸣表面上那么讨厌他，他为什么还要坚持，他有那么喜欢盛言鸣吗？

曾经的涂易一度不能理解。

他只觉得明杞傻，不知道变通就算了，在圈子里也时常被人使绊子，一点儿也藏不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