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太爷当时怒不可遏，甚至还出手打了蒋信婉。

可蒋信婉那时说什么都不肯让蒋老太爷走，挨打了也不怕，但是问她为什么不能去，蒋信婉也不把蒋信远召出来，就说觉得蒋老太爷不能去，要出事。

虽说蒋老太爷生气，可蒋老太太信佛，又觉得小孩子有时候的确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说不准，自家孙女说得是真的呢？

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蒋老太太将蒋老太爷留了下来。

大概是一个小时后，码头起了枪火的消息就传了回来，这让蒋老太爷也吓了一跳。这蒋家同码头开车过去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要是蒋信婉没有拦着，蒋老太爷这会怕是还在码头待着，这要真打起来，难免会有误伤。

这一点，在傍晚时分，听说码头死伤无数的时候，蒋老太爷更是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来。也因为这，蒋老太爷开始重视起蒋信婉来。

蒋信婉算是救了蒋老太爷一命。

至于蒋信婉为什么一直要拦着，蒋老太爷并没有追究，就是觉得蒋信婉是他的宝贝。

蒋信婉后来把自己拦着蒋老太爷的事，仔仔细细地告诉了蒋信远，蒋信远非但没有怪她，反而还夸她做得好。不止如此，蒋信远也在蒋老太爷面前，拼命地说蒋老太爷的好，甚至，他还向蒋老太爷推荐了一个据说颇有名声的算命大师。

蒋老太爷后来请了那位大师，给蒋信婉算了命，那大师说，蒋信婉是个贵命，不止命贵，还是蒋家的福星，有蒋信婉在，对蒋老太爷的一些危难都会因此化解，小灾小难会直接化了，大灾大难会化为小灾小难，不过，也并非所有灾难都能化解。总而言之，有蒋信婉在，蒋老太爷的寿命都要长上几年。

蒋老太爷本来就信这个，听了这大师的说法，当即就把蒋信婉当成了心头宝。

而这一切，都是蒋信远的谋划。

“四哥说，他不能一直教我，蒋家是个能困死人的地方，单靠他一力，他没有办法把我救出那个火炉，所以，我只能自救。用祖父的宠爱，去为自己争取一条最有利的路。在四哥的帮助下，我说服了祖父，让我能够同四哥出门，看了外面的世界，让我不再是一个井底之蛙。蒋家的女儿，虽然读书，却只会认字，读一些老祖宗传下来的女诫，而四哥教我，去和祖父争取更多的权力。我开始看哥哥们能够看的书，后来，我看的比他们还多，还广。”说到这，蒋信婉勾起了一抹有些怀念的微笑，眼角，却无声地落下泪来。

虽然没有蒋信远，她在蒋家也依然能够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蒋信远救了她的灵魂。没有蒋信婉，她活着，却只会同大多人一样，成为一个行尸走肉，一个被封建习俗条条框框束缚的传统可怜女人罢了。

虽说，在蒋信婉的阐述中，似乎一切都过得很顺利，但是林墨阳还是难以想象，在一个那么封建守旧的家族下，一个女人，到底是如何走出了这么一条与众不同，甚至是对蒋家来说，是一条离经叛道的路来。

蒋家四少爷，对蒋信婉来说，意义的确不同，他是她生命中的救赎。

“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蒋信婉忽然笑着说，一边笑着将自己眼角的眼泪一点点地抹去。

她明明笑着，林墨阳却瞧出了一种心疼的意味来。

“不要勉强，如果觉得不开心，就不要笑，这里不是蒋家，没有人能够勉强你。”林墨阳开口。

蒋信婉笑了笑，说：“没什么，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都过去了，都五年了，四哥都走了五年了，我也该适应了不是吗？四哥走后，我虽然颓废了一段时间，但是我记得四哥跟我说过的，要救赎自己，所以我向祖父争取了去南京上学。大抵是因为我当时因为四哥的事，打击太大，祖父没有多想就一口应下了。你看，四哥就算走，也给我铺稳了一条路。四哥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他的命就此截止，但是我会完成他的续写。在还没有了结四哥的心愿之前，我都会好好的。”

林墨阳沉默，他无法感受蒋信婉经历的一切，也无法对这些判断些什么。

“抱歉。”林墨阳开口。

蒋信婉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抱歉做什么，是我自个胡说八道，说着说着，就说到这些事上来了。墨阳，你的关心，我知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蒋家，不会是我最后的归宿，等这次的事情了结，我就回南京，以后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林墨阳点了点头，说：“这里的确不是你该回来的地方，早些回去也好。”说着，林墨阳顿了顿，又开口：“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