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牧尉索七娘
泾水滔滔浪奔潮涌,陇塬崖壑壁立千仞,马鸣嘶啸高昂悠远回荡不绝,竟似发自碧空叠云之间。·x_x*n′y!d+..c^o\m¢
南岸官道上,一匹全身赤红的骏马一团火也似的延烧过来,道旁人马纷纷避让。马上人裹幞头着翻领袍,衣襟掖系在腰间,尚看不清面目,阿浪已赞叹道:“这宝马!好精神!了不起!”
“神驹啊,估计当年的‘六骏’也不过如此了。”在他身边的狄仁杰也啧嘴赞叹一声。马队领头更是精神一震,手指来者扬眉吐气:
“我们牧尉来了,有事你跟索七娘讲!”
牧尉索……七娘?
阿浪凝目望去,马上人肤色微暗,高鼻深目,脸容线条柔和,虽穿着男装,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且是个极美艳的胡姬。她驰马近前,朗声问:
“我家牧场上的国马,依状令送缴京师,怎么还有人阻拦?你们带队武官是哪个?”
口音倒是纯正的本地汉话口音,吐属还颇有官威。长睫毛一翻一卷,目光扫过桥头,竟落到了……狄仁杰身上。
桥头附近聚集的人群里,确实就属大腹便便面生美髯的狄仁杰最有贵官派头。胡姬也顺便瞥向阿浪,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一霎,隐泛笑意。
阿浪不觉挺起胸膛,沾沾自喜。他知道这胡妇认错人了,刚上前想解释,被带着回过味的桥头守卒却抢先喝斥:“你们过所呢?半天了还没拿出来!快点!”
狄仁杰的手伸出内袋,将文书绢囊递给桥丁。阿浪也看着他抽出囊内纸卷打开,先盯着几颗红印章看半晌,才又瞧纸头,结结巴巴念:
“咸亨五年……过所牒……四十五,中……生……”
这桥丁显然不认得几个字,就这还被派来守关津查公验,不是笑话么……阿浪扶额摇头,狄仁杰也苦笑着凑过去,象个三家村塾师似的,指着纸上一字一字念给桥丁:
“咸亨五年京师飞骑尉狄怀英过所牒。狄怀英,年四十五,中等身材,圆脸有须,肚腹胖大。奴孙三年廿一,家生。马贰匹,骡一头,随身行囊一袋。因事往陇右道,恐所在关镇守捉,不练情由,见给过所。咸亨五年七月……”
这文牒是雍王府卫队长史元真从京中带来的,诸般签勘齐全,但文字故意写得含糊简略。就阿浪所知,狄仁杰其实有好几个官衔,最有用的是他的职事“大理寺丞”,文牒却略过了这个,只写了个最没要紧的勋官“飞骑尉”,他们出京公干的原因目地也语焉不详。′r`a?x~s_w_.¢c!o-m,
他猜测这又是雍王那些贵人准备用来推卸责任的手段。狄仁杰当时看了,倒没说什么,坦然收下。纸上有“任去”的签字批示和红印戳,足够用来糊弄一般的关津城防守捉,象这桥头戍丁就只能皱眉挠头听讲,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人在拖延时间,阿浪突然意识到。
拖延狄仁杰主仆过桥,也拖延与索七娘当面说话。上百马匹和二三十人的押运队伍都挤在桥头及河岸官道上,阻塞滞堵,这桥丁却似连目光都不想和索七娘接触。
美艳胡妇早下了马,步上桥头立在几人身边,来回看着阿浪主仆和桥丁,几次想插话都插不进去。先前领队的长脸威武汉子指着桥丁手拿的另一束纸卷,低声向索七娘禀告:“他扣下文牒,硬说有假。”
听闻“有假”二字,索七娘脸上神色不大自在。阿浪看在眼里,也留了心。桥头再喧嚷一会儿,东方忽又有马蹄声响,桥上守卒齐声叫:
“索镇将来了!”
听他们口气,来者无疑是统辖这个津梁戍所的上司。但索七娘及那长脸威武汉子等马队押运人,竟也长出一口气,相顾如释重负。
阿浪转头向东望去,一队人马旗幡飘飘刀槊林立,自官道依次上桥。带兵的军官也是个当地常见的胡人,髯须浓密卷曲,眼窝深陷,年约三十几岁,相貌颇为英武。
戍丁有的称他“镇将”,有的称“五郎”,都敬畏避道。索七娘却上前拦着这胡人军官马头,也不行礼,开口便叫:“五郎,你瞧瞧这事……”
索镇将只向她挥一挥手,示意她别说话,下马询问那扣押拖延的桥丁,接过几张公验,交头接耳一番,又皱着眉头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早给戍丁念完了过所,又被夹七夹八纠缠着问些淡话,搅得不耐烦,神色阴沉不快。索镇将问他:“飞骑尉狄君?到豳州来有何贵干?”
“处置些家务。”狄仁杰回答,也不欲随便透露此行目的。
索镇将又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