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裹着寒气漫进兰芷院窗缝时，苏若苕正对着妆匣里半开的账本出神。+x\d·w¨x.t^x,t¨.`c?o-m,

烛芯结了个灯花，"啪"地炸出星子，落在"雪上一枝蒿三钱"那行小字上，像滴凝固的血。

她指尖轻轻抚过墨迹，想起昨日老夫人膝头那方旧帕子——并蒂莲的针脚与妆匣里母亲留下的半块帕子严丝合缝。

药香混着皂角味从帕子底下钻出来，是母亲生前总用的胰子味。

"小姐，"小翠揉着眼睛从里间探出头，发辫歪在耳后，"顾世子差人送了东西来。"

苏若苕接过那方用油纸包着的账本副本，封皮上还沾着墨香。

顾砚之的小楷端端正正，在"雪上一枝蒿"旁画了个小圈，旁边批注："此药极毒，当年太医院记录中，前夫人病时所用药方无此味。"

她攥紧账本，窗外的竹影在窗纸上晃成乱麻。

原来母亲的病，从一开始就不是寻常风寒。

第二日卯时三刻，苏若苕带着小翠去佛堂整理旧物。

晨雾未散，青石板上凝着层白霜，踩上去"咯吱"响。

佛堂门轴年久失修，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梁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扑落几片陈年蛛网。*0!0-小!说~网` ?最_新.章^节\更?新/快_

"小姐快看！"小翠蹲在香案底下，从积灰的木箱里捧出个绣绷，"这木头雕的并蒂莲，和老夫人帕子上的花样好像！"

苏若苕接过绣绷，檀木框子己磨得发亮，绷着的月白缎子上只绣了半朵莲花，花瓣边缘的针脚细密如发。

她正要细看，指尖突然被什么扎了一下——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深深扎进缎子，针尖几乎要透到背面。

"这针..."她对着晨光眯起眼，银针尾端刻着极小的"林"字，"怕不是自己蹦进去的。"

"难道是有人故意藏的？"小翠吓得缩脖子，"莫不是...不干净的东西？"

"是活人的手。"苏若苕把绣绷揣进怀里，霜花沾在袖口也不在意，"走，去主院。"

主院正厅里，苏若苕把绣绷往八仙桌上一摆，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缎面上，半朵莲花像浸在水里。"这是我娘生前最爱的绣品，"她摸着檀木框子，声音里带了点发闷的鼻音，"当年她总说等我及笄，要绣对并蒂莲的盖头。.g¨u`g_e?b.o?o·k?.,c_o?m."

陈嬷嬷端着茶盏从廊下进来，耳坠子晃得叮当响："大姑娘这是要重绣？

绣房里林姑娘最会仿旧，老奴这就叫她来。"

"有劳嬷嬷了。"苏若苕歪头笑，像只刚偷到鱼干的猫，"我瞧着这针法怪精巧的，正想跟林姑娘学两招。"

林姑娘来的时候，鬓边插着朵珠花，走起来叮咚响。

她刚瞥见绣绷，眼尾就跳了跳，旋即堆出笑："这绣法倒是少见，小姐若不嫌弃，我每日来教两针？"

"好呀！"苏若苕把绣绷搬到窗边，"就放这儿，日头足，看针脚清楚。"

接下来三日，兰芷院的廊下总围一堆人。

苏若苕搬着绣绷坐竹椅上，手里捏着绣针，不是把丝线绕成乱麻，就是把花瓣绣成胖娃娃的脸。"这针脚歪得像螃蟹爬。"小丫鬟们捂嘴笑。

"你们懂什么？"小翠叉着腰，"我家小姐这叫返璞归真！"

只有苏若苕自己知道，第三日清晨掀开绣绷时，心尖跳得有多快——原本该是粉白的莲花瓣上，多了几针靛蓝丝线，歪歪扭扭连成个类似"丧"字的符号。

她捏着绣绷去找顾砚之，侯府的管事早候在巷口，递来个裹着蓝布的包袱。

打开一看，是母亲当年的绣本，扉页上"若苕周岁礼"的字迹还新鲜。

翻到莲花那页，苏若苕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原稿上根本没有那团靛蓝。

"是诅咒绣。"顾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跳。

他穿着月白锦袍，手里还沾着墨渍，"用带煞的针脚和染过丧仪的丝线，能坏人气运。"

"那林姑娘..."

"她师父是金陵绣娘，十年前给顾家表亲绣过孝帐。"顾砚之把绣本重新包好，"你要引她动手？"

苏若苕点头，耳坠子在风里晃："总得抓个现行。"

第三日夜里，月上柳梢头。

苏若苕缩在绣房后窗的冬青丛里，寒气渗进棉靴，冻得脚趾发麻。

她盯着窗纸上映出的人影——林姑娘举着烛台，鬼鬼祟祟摸向桌上的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