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房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打旋儿，苏若苕捏着那方染了靛蓝的绣样，指甲在绢面上压出浅痕。′4`2`k*a^n_s,h?u?.¨c/o+m/

前晚林姑娘哭嚎着指认王妈妈时，她便留了个心眼——那团靛蓝的针脚虽歪，墨线勾的莲花瓣却有三分眼熟，像极了母亲绣本里的笔锋。

"小姐，"小翠端着药盏跨进门槛，药香混着绣绷上的线香首往人鼻子里钻，"陈嬷嬷送来的玫瑰膏，说您昨儿在冬青丛里蹲久了，要祛祛寒气。"

苏若苕接过药盏抿了口，目光仍落在绣样上："去账房把近三个月绣房出入记录誊一份来。"

"啊？"小翠眨眨眼，"不是说林姑娘都招了么？"

"那团青黛有问题。"苏若苕用银簪挑起靛蓝丝线，"库房半年前就停了青黛染料，说是大晋朝新颁了染坊令，这色儿犯了忌讳。

可林姑娘改绣样用的，分明是陈年老靛——颜色发沉，带点松烟墨的腥气。"她把绣样凑到鼻尖，果然嗅出股若有若无的霉味，"有人私藏染料，还故意用旧色，想把水搅浑。"

小翠这才反应过来，把药盏往桌上一放："我这就去！

账房刘叔最宝贝他的账本，我带块桂花糖去，他准给看。~三\叶-屋/ ?已*发_布¨最\新\章^节¨"

午后日头正毒，苏若苕捧着绣绷晃到绣房。

陈嬷嬷正眯着眼睛穿针，银簪子在鬓边闪着光，见她来便拍了拍身边的绣墩："大姑娘可是来学锁绣？

上回教你的并蒂莲，针脚可齐整了？"

"嬷嬷教的手艺哪能忘。"苏若苕挨着她坐下，指尖蹭过案上的绣线匣子，"就是前日那幅莲花样......"她故意顿了顿，"上头的青黛，可是从库房调的？"

陈嬷嬷耳背，把耳朵往她这儿凑了凑："啥？青黛？"

"青黛染料！"苏若苕提高嗓门，震得窗台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哎哟我的耳朵！"陈嬷嬷揉着耳尖笑，"青黛啊，半年前就没了。

老身记着呢，那天库房赵管事还来跟我赔罪，说新染料得等秋汛后漕运。"她翻出个漆皮斑驳的木匣，抽出叠账本，"你瞧，五月初三记的'青黛断供'，红笔圈了三圈呢。"

苏若苕凑过去看，账本上的小楷密密麻麻，五月那页果然用朱砂标着"青黛无货"。

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私藏染料的人，定是能接触绣坊库房的。′i·7^b-o_o^k/.*c.o\m′

"嬷嬷，这半年可有人来借过绣房钥匙？"她又问。

陈嬷嬷眯眼想了想："上月十五，王妈妈说主母要赏孙大人家的少奶奶绣帕，来取过雀金绣线。

还有......前儿林姑娘被赶出去那天，她也来问过'有没有旧染料'，说是要补个旧绣样。"

苏若苕捏着绣绷的手紧了紧。

是夜，佛堂前的灯笼被风刮得摇晃。

苏若苕把那幅染了青黛的绣样搭在竹篙上，月光透过薄绢，莲花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晃成一团墨。

她缩在佛堂门后，听着墙角蟋蟀叫，掌心沁出薄汗——林姑娘被赶出去时，那声"王妈妈害我"里带着股狠劲，断不会轻易罢休。

一更梆子刚响，墙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苏若苕屏住呼吸，见个黑影猫着腰溜到竹篙前，踮脚去够绣样。

"林姑娘这是要晾月？"她突然出声，黑影吓得踉跄两步，绣样"啪嗒"掉在地上。

林姑娘转身要跑，却被从两侧扑来的粗使婆子按住。

苏若苕捡起地上的绣样，瞥见林姑娘袖中掉出个青瓷小瓶——瓶口沾着靛蓝，正是库房停供的青黛。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林姑娘鬓发散乱，眼眶通红。

"你当那二十两银子是白拿的？"苏若苕蹲下来，与她平视，"王妈妈许你的，是杀人灭口的银子吧？"

林姑娘浑身一震，眼泪"刷"地落下来："她、她说只要毁了这绣样，就再给我五十两！

还说......还说你娘当年也是死在这绣房！"

苏若苕只觉耳边嗡地一响。

母亲的死因，她只知道是"染了时疫"，可林姑娘这句话，像根针戳破了二十年的纸糊灯笼。

她攥紧绣样，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却仍是笑着开口："你且说说，我娘怎么死在绣房了？"

"我、我也是听王妈妈说的！"林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说前夫人绣了幅百子图，用的就是这种青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