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这腌菜如何？"

周师傅眯眼扫过纸笺，又夹了一筷子腌菜慢慢嚼。

厨房霎时静得能听见灶火噼啪声。

他喉结动了动，突然一拍大腿："妙！

这菜选料讲究，卤子该是用三年以上的老汤，香料配比更是巧——"他转头冲苏若苕作了个揖，"老夫走遍大江南北，没见过哪家腌菜能腌出这层回甘。

姑娘这手艺，当得起'巧思'二字！"

"真的？"小杏拽了拽苏若苕的袖子，声音发颤。

"自然是真的。"周师傅摸出随身携带的墨笔，在纸笺空白处唰唰写了几行字，"我给你题个评：'脆似春竹，鲜若朝露，腌渍之妙，堪入御谱。

'如何？"

"周师傅！"张厨娘急得首跺脚，"您莫要被这小丫头骗了......"

"骗？"周师傅瞪圆眼睛，"我尝过的御膳能堆成山，会被一坛子腌菜骗？"他指了指张厨娘身后的食盒，"你家主母备的樱桃鹅掌，用的是去年的樱桃蜜饯吧？

那股子陈味，能比得过这现开坛的鲜？"

张厨娘的嘴张了张，到底没敢接话。

这时外头传来丫鬟通传声："老夫人到！"

苏若苕眼尾一挑，把最后一碟腌菜塞进小杏手里："快，给老夫人留最脆的那几根。"

老夫人扶着王妈妈的手跨进厨房，鼻尖动了动："什么味儿这么香？"

"回老夫人，是二姑娘的'五福腌菜'。"周师傅捧着纸笺上前，"这腌菜做法讲究，老臣斗胆说一句，比宫里有些小菜都强。"

老夫人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原本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她嚼了两下，突然笑出了声："好！

当年我在老家，最馋的就是这口腌菜配粥。

苕丫头，你这心思，比那些金贵贺礼可贴心多了。"她转头对王妈妈道，"去跟账房说，往后每年秋末，府里都备这腌菜当节礼。

就叫'五福腌菜'——取个五谷丰登的好彩头。"

"谢老夫人！"苏若苕福身时，眼角余光瞥见廊下一道身影闪过。

主母站在朱漆柱后，鬓边珍珠步摇晃得厉害，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老夫人，时辰不早了。"顾砚之走上前，替苏若苕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我送二姑娘回房换衣服，省得误了晚上的席。"

苏若苕跟着他往外走，路过主母身边时，故意放慢脚步。

主母身上飘来淡淡沉水香，混着点她前日在炭盆边闻到的药味——那是她房里用来掩住旧香囊气味的。

"主母可要尝尝？"她晃了晃手里的小瓷罐，"这腌菜配粥最好，夜里喝碗热粥，比喝参汤舒服。"

主母的指甲掐进掌心，脸上却堆起笑："苕丫头有心了......"

晚风掀起苏若苕的裙角，她望着院角新挂的寿字灯笼，心里慢慢浮出个算盘。

老夫人把腌菜列进年节食谱，主母房里管着采买，往后这腌菜的选料、制卤......怕是有得折腾了。

"在想什么？"顾砚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在想......"苏若苕转头，眼波流转，"明日寿宴上，主母房里那道'御膳樱桃鹅掌'，该用什么由头，才能让老夫人尝出陈味呢？"

顾砚之低头翻着账册，嘴角勾出点笑意："需要我查去年的樱桃蜜饯采买记录么？"

"暂时不用。"苏若苕望着主院方向，发间的珠花在暮色里闪着光，"有些戏，得让主角自己唱破才好看——再说了......"她拍了拍怀里的腌菜坛子，"我这戏匣子，才刚唱到妙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