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头家的土坯房飘着松枝烧炕的暖香,苏若苕脱了绣鞋盘腿坐在热炕上,怀里抱着老陈头递来的旧族谱。′1+4?k,a^n?s?h*u/._c!o~m?
泛黄的纸页沾着淡淡墨香,她指尖刚拂过"陈氏族谱"西个字,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麻痒——这感觉太熟悉了,像极了小时候在庵堂翻经卷时,主持师太说"这卷经里藏着解不开的因果"时的心悸。
"阿苕仔细翻,我去灶间煨壶茶。"老陈头搓着皴裂的手背往外走,烟袋锅子在门框上磕得咚咚响。
顾砚之倚在炕沿替她挑亮油灯,火舌"噌"地窜高半寸,照亮族谱里夹着的半张信笺角。
苏若苕的呼吸陡然一滞。
那信笺边缘泛着茶渍,却偏偏露出半行字:"若我身陷囹圄,请托我于苏家小姐。"她喉头发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字迹她再熟悉不过,母亲柳夫人的妆匣里总压着半页未写完的药方,笔锋清瘦如竹枝,正是这样的力道。
"林婉如。"顾砚之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苏若苕猛地抬头,见他正盯着信笺末尾的落款,"这是令堂的本名,对么?"
她指尖发颤,信笺在油灯下抖成一片模糊的影子。§幻?想?姬÷ =首&发?
原来母亲从未姓柳,原来"柳夫人"不过是她隐姓埋名的壳子。
那些她以为的"巧合"——母亲总在每月十五往庵堂送素斋,总在她生辰时说"等你大了,娘要带你去看海"——此刻全连成了线。
"叩叩叩。"
窗外传来三声轻响,顾砚之己先一步将信笺收进袖中。
苏若苕余光瞥见他垂落的眼睫,像浸了层冷霜——这是他收到密信时的惯常模样。
果然,待老陈头端着茶碗进来时,顾砚之正漫不经心地翻族谱:"老丈这族谱保存得真好。"
茶碗搁在炕桌上的瞬间,苏若苕注意到顾砚之小指微勾——这是他们小时候在庵堂读书时约定的暗号:有急事。
她低头抿茶,耳尖却支棱着,听见顾砚之压低声音:"城南药铺的伙计刚送来消息,南方那位老郎中..."
后半句被老陈头的咳嗽声盖了过去。
苏若苕望着顾砚之袖中鼓起的纸角,突然想起他总说"账本比刀剑更利",此刻倒觉得,他藏密信的手法比管田庄时翻地契还利落。`l^u_o¢q`i\u.f_e?n¢g~.¢c^o¢m′
第二日晌午,高里正的算盘珠子就响到了老陈头家门口。
"苏姑娘这是要往楚州去?"高里正穿着簇新的青布衫,手里提溜着两只杀好的肥鸭,"小的听说您爱吃河鲜,特意让婆娘炖了藕粉鸭汤——咱田庄的藕,比京都御膳房的还粉三分呢!"
苏若苕望着他油光水滑的鬓角,突然想起昨日在废仓,阿贵说高里正上个月刚换了新瓦屋。
她歪头装傻:"里正伯伯这是要留饭?"
"正是正是!"高里正笑得见牙不见眼,"您和顾世子大老远来,总不能让老陈头家的粗茶淡饭委屈了贵人。"他眼角余光扫过顾砚之腰间的玉牌——定北侯府的麒麟纹在日头下闪着光,喉结不自觉动了动。
顾砚之似笑非笑:"里正好客,某自然领情。"
苏若苕跟着进了高里正家的堂屋,刚坐定就被满桌菜香熏得眯起眼。
清蒸鲈鱼的姜葱香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曼陀罗花的味道,她十二岁在庵堂管账时,曾见过香客用这东西混在素斋里骗香火钱。
"这道樱桃肉做得真巧!"她突然拍着桌子笑,"像极了老夫人房里那套汝窑樱桃盏——对了,我昨日答应给老夫人写平安信,这会儿可不能忘!"说着就要起身,"顾世子帮我看看,这墨汁浓不浓?"
顾砚之立刻会意,跟着站起来:"某替姑娘研墨。"
高里正的笑脸僵在脸上,伸手要拦又不敢:"这...这饭还没动筷子呢..."
"里正伯伯留着鸭汤晚上喝吧!"苏若苕拽着顾砚之往门外走,经过灶台时瞥见高里正家婆娘正往汤里撒最后一把粉末,脚步又重了三分。
出了高里正家,老陈头早等在巷口。
他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茶坊在后山,我祖父当年帮林氏运货时,总把东西藏在那口老木箱里。"
废弃茶坊的门轴吱呀作响,苏若苕踩着满地碎瓷片往里走,阳光从破窗斜照进来,正落在墙角的木箱上。
箱盖结着蛛网,她伸手一推,"咔嗒"一声,半旧的绣帕从箱底滑出——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