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梆子刚敲过,苏若苕蹲在粮仓角落,指尖沾了点稻壳搓碎,碎末簌簌落在青石板缝隙里。′x-i\n_t/i·a!n~x`i?x_s-..c_o!m?
顾砚之举着防风灯,灯影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摇晃:"这石板边缘的泥印子,和高里正今早来查账时靴底的泥一模一样。"
"今早他说要清点新收的秋粮,结果蹲在这儿摸了半柱香。"苏若苕用发簪挑开石板缝隙里的草屑,"我当时还奇怪,他一个里正怎么比账房先生还仔细——合着是怕咱们发现这底下的宝贝。"
顾砚之屈指叩了叩石板,闷响里带着空洞的嗡鸣。
他解下外袍铺在地上,伸手握住石板边缘:"我数三,你帮着推。"
"一——二——三!"
石板被掀开的刹那,霉味混着潮气涌上来。
苏若苕打了个喷嚏,火折子"啪"地擦亮,映出向下延伸的石阶。
石阶青灰,每一级都磨得发亮,显然常有人走动。
"砚之哥哥,你说这底下会不会藏着前朝的金元宝?"苏若苕举着火折子当先往下走,裙摆扫过石阶时沾了层薄灰,"要是有的话,我分你十两——不,二十两,够你买十车账本了。"
顾砚之跟在她身后,手掌虚虚护着她后颈:"我侯府的账本比这石阶还高。+秒.章-节?小/说*网? ?最_新?章/节?更,新,快¢"话虽这么说,见她踩空半级,还是眼疾手快捞住她腰肢,"当心。"
地道拐了两个弯,尽头是扇半掩的木门。
苏若苕刚要推门,门内突然"咔嗒"一声,吓得她火折子差点掉地。
顾砚之反手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玉佩——那是定北侯府特制的防身短刃。
门开了条缝,霉味更重了。
苏若苕踮脚从顾砚之臂弯里望进去,火折子的光忽明忽暗,映出墙上一道人影。
她揉了揉眼再看,那影子竟生了眉眼——是幅画像,画中女子穿月白衫子,发间只插支木簪,眉眼和苏若苕有七分相似。
"娘?"她脱口而出,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
顾砚之弯腰拾起,将灯芯挑亮些,画像上"林婉如"三个字的题款这才显出来。
苏若苕伸手去摸画像,指尖触到画纸时烫得缩回——那画纸竟带着余温,像是刚被人摸过不久。
她转身看向顾砚之,眼眶己经红了:"我娘以前总说,她是被老夫人救的普通商户女......可这画像,这地道......"
顾砚之的目光落在画像下的檀木案几上。
案头摆着半块未刻完的印章,印泥盒旁压着封信,封皮上"顾渊"两个字力透纸背。×新?,完;(本·~ˉ神?{站£& ±./首|发-/
他抽信的手有些发颤,拆封时封蜡碎成几片,掉在案几上发出轻响。
"林婉如乃林家遗孤,吾保其于苏家,望后人善待。"顾砚之念到最后一句,喉结动了动,"我祖父当年随先帝平乱,亲手抄了林府......原来他早知道,林氏血脉未绝。"
苏若苕接过信,信纸边缘泛着茶渍,像是被人反复读过。
她突然想起前几日在佛堂翻到的旧账,母亲每月十五都会往田庄送一筐素斋——原来不是给庵里的师父,是给这地道里的人。
"姑娘!"
头顶突然传来阿贵的喊叫声,惊得两人同时抬头。
地道口漏下一束光,阿贵的脑袋探进来,鼻尖沾着草屑:"高里正带着巡更的来了!
说是夜里粮仓闹鬼,要挨间屋子查!"
苏若苕眼珠一转,突然揪住顾砚之的袖子,声音发颤:"砚之哥哥,我、我最怕鬼了......听说鬼最爱抓穿红衣服的,你快把外袍借我......"
顾砚之低头看她,她眼尾还沾着刚才的泪,却悄悄冲他眨了下左眼。
他无奈叹气,解下外袍给她披上:"一会儿你躲在我身后,我倒要看看,这鬼是长三只眼还是西个鼻子。"
两人刚钻出地道,就见高里正举着灯笼站在粮仓门口,灯笼上"苏府田庄"西个字被风吹得晃荡。
他见了苏若苕,忙堆出笑来:"姑娘怎么这时候来粮仓?
方才巡更的小王说,听见里面有女人哭,小的怕惊着您......"
"哭?"苏若苕缩在顾砚之身后,手指揪住他衣襟,"我、我也听见了......像是我娘的声音......"她故意打了个寒颤,"里正爷爷,要不咱们请个道士来驱驱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