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苕踩着晨露踏进绣房时,窗棂上的麻雀正扑棱着翅膀啄食米渣。.k?a\n′s¨h+u\w_u~.?o′r*g\
她今儿特意换了件月白缠枝莲的衫子,袖口用靛蓝线锁了窄边,远远瞧着像朵浸在晨雾里的玉簪花——这是她琢磨出的新招,说是"监工要穿得素净些,省得晃花了绣娘的眼"。
"苏姑娘早!"几个绣娘见她进来,慌忙起身福礼。
案上的绷子摆得整整齐齐,金线银线在晨光里泛着细鳞似的光。
苏若苕笑着摆了摆手:"都坐着都坐着,我就是来瞧瞧'鸾凤和鸣'的进度。"
她绕着绷子转了两圈,指尖轻轻抚过绣样。
凤凰的尾羽用了十二种渐变色线,每根翎毛都绣得根根分明,连眼尾的金点都像要活过来。
正要点头,忽然在左襟处顿住——那抹凤尾纹的弧度,比昨日多了缕极细的分叉,在朱砂色缎面上若隐若现,像根扎进肉里的绣花针。
"这处......"她捏着绣样的手微微发紧,面上却挂着憨笑,"针脚比别处密了半分,可是谁新添的花样?"
为首的绣娘柳绣娘凑过来,粗粝的指腹擦过那缕纹路:"回姑娘话,是前日新来的春杏补的。+第-一,看*书^网? !免?费\阅¢读!
她说原图样的凤尾不够灵动,自个儿加了笔。"
苏若苕垂眸掩住眼底的暗潮。
她昨日特意交代要按她画的样儿绣,偏生这春杏"多手"。
指尖摩挲着那缕分叉,忽然想起前日在老夫人房里翻到的《绣谱》——前朝宫廷绣法里,凤凰尾羽第三根必分两叉,是为"双尾承珠",只赐给皇家女眷。
"好个灵动。"她笑着把绣样卷起来,"这处我带回去再琢磨琢磨,省得你们返工。"转身时袖角扫过案上的茶盏,瓷片儿"叮"地磕在绷子上,惊得柳绣娘慌忙去扶。
回房时日头己上三竿。
苏若苕把自己关在小书房里,从樟木匣底翻出母亲遗留的绣样笔记。
泛黄的纸页上,用蝇头小楷记着各种绣法:"蜀绣缠针要松三分""广绣金线需浸蜜水",翻到最后几页,突然落出片褪色的缎子——正是母亲当年绣给老夫人的寿帕残片,边缘竟也有同样的双尾分叉。
"咚"的一声,铜镇纸砸在桌上。
苏若苕盯着那缕纹路,后颈泛起细密的汗。′4`2`k*a^n_s,h?u?.¨c/o+m/
母亲当年是商户之女,如何会有前朝宫廷绣法?
难不成...她猛地推开窗,穿堂风卷着书页哗哗作响,吹得烛火忽明忽暗,倒把刚端着参汤进来的小桃吓了一跳。
"去把绣房管事叫来。"她扯了扯被风吹乱的鬓发,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发颤,"就说我要问今日那处绣线的事儿。"
老吴来得很快,青布袍子上还沾着线头。"姑娘可是嫌那处绣得不好?"他搓着手,"春杏是李三娘引荐来的,说是在江南绣坊学过三年......"
"我问的是,"苏若苕把缎子拍在桌上,"这双尾纹,她可提过是家传还是师授?"
老吴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那缕纹路时突然缩了缩:"昨儿李三娘说,春杏师父是隐退的老绣娘,手艺......手艺特别精巧。"
"特别精巧。"苏若苕重复了一遍,指尖敲着桌面,"明儿我要单独见见这春杏,就说我要'讨教'这凤尾的绣法。"
第二日卯时三刻,春杏被领到西厢房。
这姑娘不过十五六岁,月白短褐洗得发白,见了苏若苕就首打哆嗦,手里的帕子绞成了麻花。
"别怕。"苏若苕递了盏蜜枣茶过去,"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凤尾纹的分叉,是怎么个绣法?"
春杏捧着茶盏的手首抖,茶水溅在裙角上:"我...我师父教的,她说这是'活凤尾',能让凤凰看着像要飞起来......"
"你师父?"苏若苕托着腮,"她可提过这绣法的来历?"
春杏的脸"刷"地白了,茶盏"当啷"掉在地上。
她"扑通"跪在青砖上,额头抵着苏若苕的鞋尖:"姑娘饶命!
我真不知道这犯忌讳!
师父只说这是家传的,我...我就是想多挣几个月例钱......"
苏若苕蹲下来,轻轻把她扶起来:"我不怪你。
你且告诉我,你师父住在哪儿?"
春杏抽抽搭搭地说了地名,城东破庙后巷第三间矮房。
苏若苕记在帕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