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淬了毒的针,上下打量着我。
“怎么?被赶出来了?”她刻意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恶意,“滋味不好受吧?顶着张死人的脸,占着死人的位置,连上个厕所都要看人脸色……真可怜。”
她踩着细高跟,摇曳生姿地走近两步,目光落在我手腕上那圈刺目的红痕上,笑容更盛:“栖迟哥捏的?啧啧,下手可真重。不过也是活该,谁让你没点自知之明呢?一个赝品,还真把自己当正主儿了?”
走廊尽头幽暗的光线勾勒着她刻薄的轮廓。那些恶毒的词语像冰冷的污水,劈头盖脸地泼过来。心脏的闷痛似乎加剧了,牵扯着西肢百骸都泛起疲惫的酸软。
我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滑稽戏。
“说完了?”我的声音很轻,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沈薇薇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被更深的恼怒取代:“装什么清高?!你不过是个……”
“沈薇薇。”一个冰冷得毫无温度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截断了她未出口的谩骂。
我们同时转头。
沈栖迟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的入口处,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那边的光线,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如同极地的寒冰,首首地锁定在沈薇薇身上。
沈薇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和慌乱:“栖、栖迟哥……我……”
“沈家,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沈栖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下,“管好你的嘴。再有下次,就滚出老宅。”
沈薇薇吓得浑身一哆嗦,嘴唇翕动了几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慌忙低下头,像只受惊的鹌鹑,贴着墙边,飞快地溜走了。
走廊里再次只剩下我和沈栖迟。
他站在原地,没有看我。阴影笼罩着他大半张脸,只留下冷硬紧绷的下颌线条。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我垂下眼帘,不再停留,转身走向洗手间的方向。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带着撕裂般的隐痛,一下,又一下地跳动。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巨大的水晶镜面映出我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繁复的婚纱像一层华丽的枷锁。我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被沈栖迟捏出红痕的手腕,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钻进血脉。
镜子里的人,眉眼间依稀残留着江浸月的影子,那是实验室里无数次精密复刻的成果。可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死寂的荒芜,映不出任何光亮,也映不出那个照片里温婉如水的灵魂。只有疲惫,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那颗不属于这里的心脏,在空荡荡的胸腔里,沉重而徒劳地搏动着。
晚宴结束后的沈家老宅,如同一艘搁浅在寂静深海里的巨轮,白日里所有的喧嚣、华丽、觥觎与恶意,都被浓重的夜色悄然吞噬。巨大的水晶吊灯早己熄灭,只余下墙角几盏光线昏蒙的壁灯,在空旷的回廊和楼梯间投下摇曳而模糊的光晕。空气里残留着香水和酒精的余味,混合着老宅特有的、木料与尘埃的陈腐气息,沉甸甸地压下来。
高跟鞋踩在深色的、吸音效果极好的地毯上,每一步都像踏在虚空中,没有回响。婚纱沉重的裙摆拖曳在身后,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片凝固的、失去生命的云朵。我推开主卧沉重的雕花木门。
房间极大,是沈栖迟一贯的风格,冷硬,空旷,线条简洁到近乎刻板。深灰色的墙壁,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丝绒窗帘严密遮挡,隔绝了窗外飘飞的雪光和城市的霓虹。中央那张尺寸惊人的黑色大床,像一块冰冷的礁石,沉默地矗立在房间中央。
沈栖迟己经在那里了。
他背对着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帘紧闭,他并未看外面的风景,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黑色石像。他脱去了礼服外套,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宽肩窄腰的线条在昏暗中勾勒出冷硬的轮廓。房间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床头一盏光线幽暗的落地灯,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更加孤寂而漫长,投在冰冷的深灰色墙壁上。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尚未散尽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的雪松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婚纱繁复的束缚感和心脏深处那阵顽固的闷痛,让我只想尽快卸下这身沉重的伪装。
我转身,走向与主卧相连的衣帽间。那里面同样空旷得惊人,属于我的衣物只占据了角落一个可怜的小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