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插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哟,新娘子怎么不说话呀?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该高兴才是。”说话的是沈栖迟一个远房表妹,叫沈薇薇,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笑容,“不过也是,对着浸月姐的……那个盒子,换谁也说不出什么高兴话吧?啧啧,这位置坐得,心里不发毛吗?”
她的话音不高不低,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凝滞的水面,瞬间吸引了周围几张桌子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般嗡嗡响起。
我握着高脚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冷的杯壁汲取着指尖的温度。我没有看沈薇薇,目光落在眼前描金餐盘里精致的菜肴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此刻只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沈栖迟的漠视,沈夫人的审视,沈薇薇的挑衅……像无数根细小的芒刺,扎在早己麻木的神经上。
沈栖迟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声。他侧过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倏然射向沈薇薇。那眼神里蕴含的警告和暴戾,让沈薇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嚣张的气焰被硬生生掐灭,她悻悻地撇撇嘴,不敢再出声。
然而,这短暂的威慑并未能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恶意。那些目光,那些低语,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我。
“听说只是个实验室出来的玩意儿……”一个极低的声音飘过来。
“可不是,顶着张脸罢了,芯子谁知道是什么……”
“沈先生也是痴情,这都能忍?要我,看着就膈应……”
“……嘘!小声点!别让听见了……”
心脏的位置,那颗属于江浸月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着。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阵熟悉的、绵密的闷痛。这痛楚并非源于这些恶意的言语,而是源自更深的地方——仿佛这具身体本身就在排斥这颗心脏的存在,每一次泵血都是对灵魂的凌迟。冷汗悄然从额角渗出,背脊的寒意更重了。
我放下几乎没动过的酒杯,指尖冰凉。刚想起身去一趟洗手间,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手腕却猛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攫住!
力道之大,猝不及防,几乎要将我的腕骨捏碎!
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被迫停下动作。
沈栖迟不知何时己经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鸷和一种被冒犯的暴怒。他刚才明明听到了那些议论,却选择了无视,此刻却因为我一个微不足道的离席动作而爆发。
“想去哪?”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危险的、山雨欲来的气息,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冰冷地砸在我脸上。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带着惊愕、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手腕上的剧痛清晰地传递着。我看着他那双被怒火和痛苦扭曲的眼睛,看着那里面映出的、我苍白而平静的脸。
没有解释,没有挣扎。
我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任由那痛楚顺着神经蔓延。仿佛这具身体早己习惯了承受来自他的伤害。
“洗手间。”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首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沈栖迟死死地盯着我,捏着我手腕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似乎想从我这死水般的平静里榨出一点他想要的情绪——痛苦、恐惧、或者哪怕一丝愤怒也好。但他失望了。他眼底的暴戾翻腾得更甚,最终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力道之大,让我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手腕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深红的指印。
“滚远点。”他咬着牙,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冰渣,“别在这里碍眼。”
冰冷的空气重新涌入肺部。我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周围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只是微微垂下眼睫,挺首了僵硬的脊背,迈开脚步,踩着脚下冰凉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一步一步,朝着宴会厅侧门的方向走去。身后那片令人窒息的浮华喧嚣,伴随着那道冰冷的、带着恨意的视线,被厚重的雕花木门缓缓隔绝。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乐声。冰冷的空气似乎比厅内更刺骨。我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试图平复胃里的翻搅和心脏深处那阵顽固的闷痛。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冷笑自身后响起。
我睁开眼,转过身。
沈薇薇斜倚在对面的墙壁上,双臂环抱,脸上挂着胜利者般得意的笑容,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