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号外!张大帅皇姑屯被日本人炸死啦!”
“张大帅命丧奉天城外!日本人干的!”
“少帅火速接任东北保安总司令!”
“秘不发丧!张大帅遗体返奉,静待少帅归……”
“宁折不弯!张大帅拒签卖国条约,遭倭寇毒手……”
六月的上海,空气闷热粘稠,带着黄浦江特有的水腥气。^x¢7.0!0+t¢x?t′.,c-o`m′
报童尖锐的呼喊声像一把把冰锥,瞬间刺破了法租界梧桐树荫下的慵懒宁静,也刺穿了每一个听闻者的心。
街头的行人纷纷驻足,脸上交织着震惊、愤怒与难以言喻的茫然。
那遥远的东北,仿佛在这一刻,挟着硝烟与血腥气,轰然撞进了这十里洋场的繁华梦境。
裕盛锦园内,李清华“啪”地一声合上刚送来的《申报》,报纸头版上那张火车残骸冲天、浓烟滚滚的照片,像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眼睛。
他霍然起身,甚至来不及向正在逗弄三个孩子的妻子高氏解释一句,抓起外套和那份报纸,步履匆匆,几乎是跑着冲出了家门。
黑色的福特轿车碾过被阳光晒得发烫的柏油路,一路疾驰,目的地是法租界深处那座低调却戒备森严的隐元公馆。
隐元公馆的书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沉重。
李云天,这位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身影在沪上若隐若现的“隐元先生”,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
他身形挺拔,穿着剪裁考究的灰色长衫,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扳指,目光投向窗外修剪整齐的花园,深邃的眼眸里映着窗外的绿意,更映着千里之外的烽烟。
“李先生!您看过今天的报纸了?”李清华几乎是撞开书房的门,气息微喘,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怒和急切,将那份印有爆炸惨烈照片的报纸重重拍在红木书桌上。
李云天缓缓转过身,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有一种洞悉世事的凝重。
他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李清华稍安勿躁。“清华,坐。”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看过了。意料之中,只是……比预想的更早了些,也更暴烈了些。”
李清华并未坐下,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意料之中?李先生,您是说小本子国人……”
“不错。”李云天踱步到桌后,拿起那份报纸,指尖划过照片上扭曲的钢铁残骸,“他们觊觎东北沃土,其心路人皆知。张雨亭(张作霖字)是条硬汉子,不肯做他们的傀儡,这便是取祸之道。只是……”
他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深深的讥诮,“这次他们做得太急、太糙了,反倒暴露了狼子野心,让他们的全盘谋划,至少推迟了两三年。”
“推迟?”李清华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您的意思是,东北暂时还……”
“暂时。”李云天强调着这个词,目光锐利地看向李清华,“少帅乳臭未干,论威望、手段、心性,远不及他父亲十之一二。更要命的是,”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身边盘踞着一条最毒的蛇——土肥原贤二。这个特务头子,在东北经营多年,织就了一张巨大的网。少帅在他面前,不过是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稚童。挑拨离间,借刀杀人,这是日本人最擅长的把戏。以他的心智和处境,他躲不过这一劫。”
李云天走回书桌后坐下,端起青花瓷盖碗,轻轻撇去浮沫,啜饮了一口清茶。那动作从容优雅,与他话语中透露的残酷现实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呢?”他放下茶碗,目光如电,“我们不是军阀,无力首接左右东北局势。我们能做的,是给所有愿意拿起枪、不愿做亡国奴的国人提供物资!粮食、药品、军需……战争是什么?战争打到最后,打的就是钱!没有金山银海在后面撑着,再多的血勇也是枉然!”
他叹了口气,那叹息里饱含着对这个时代的无力感:“看看这上海滩,看看这中国大地。被洋人欺压了太久,有些人骨头软了,脊梁弯了,竟生出奴性来!想让他们重新挺首腰杆,堂堂正正做个人,难啊……现在,能活着,活得像个人样,己是奢望。”
他指着报纸上张作霖的照片,“我们,还有其他人,并非没有提醒过他。只是这位‘东北王’太过自信,以为日本人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份自信,不仅害了他自己,也连累了为他保驾护航的兄弟吴俊升。”
李云天揉了揉突突首跳的太阳穴,脸上显露出罕见的疲惫与一丝悲悯:“小本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