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就在她最后一个字吼出的瞬间——
哗啦!
整个碗里的米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抛起!不再是之前那种有迹可循的滑动,而是彻底疯狂了!白花花的米粒激烈地跳跃、撞击着碗壁,发出密集如骤雨般的噼啪声。¨6¢1!墈`书*网- +芜,错_内^容?整个碗都在剧烈震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油灯的火苗被这突如其来的阴风压得贴向灯盏,绿光几乎吞没了整个灯头,屋子里一片惨绿,晃动着无数扭曲拉长的影子。
米粒在癫狂中重新聚集,以一种近乎狂暴的速度,拼凑出新的字句。每一笔每一划都像用刀在米上凿刻出来,带着浓烈的怨毒和控诉:
,!
“是”。
“你”。
“毒”。
“死”。
“了”。
“我!”
六个字,狰狞地占满了整个碗底。那个巨大的、血淋淋般的“毒”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阿桂的视网膜上。
“啊——!!!” 阿桂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那声音像是要把自己的喉咙生生撕裂。巨大的恐惧和某种被彻底戳穿的绝望瞬间击垮了她。她双腿一软,整个人从凳子上滑下来,“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筛糠般抖成一团。
“是我!永强!是我!”她涕泪横流,额头重重磕在粗糙的地砖上,发出咚咚闷响,语无伦次地哭喊,“那天……那天我鬼迷心窍!我恨!我恨你整天就知道赌!把家底都输光了!我在你酒里……下了耗子药!我不是人!永强!我错了!我该死!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她伏在地上,像一滩彻底融化的烂泥,只剩下绝望的呜咽在惨绿的屋子里回荡。
然而,就在她认罪的哭喊声落下的那一刻,碗里疯狂跳动的米粒,骤然静止了。如同被瞬间冻结。
屋子里只剩下阿桂压抑的抽泣和油灯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紧接着,那些米粒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滞涩的方式,重新移动起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茫然?甚至是一丝被背叛的钝痛?米粒艰难地排列着,组成了新的回应:
“不……”
“是……”
“你……”
“我……”
“死……”
“于……”
“意……”
“外……”
“跌……”
“河……”
“根……”
“本……”
“不……”
“知……”
“情……”
每一个字的浮现都异常艰难,像是用尽了残魂最后一丝力气。写到那个巨大的“情”字时,米粒移动的轨迹彻底中断了。碗里的米轻轻一颤,仿佛支撑它的那股阴冷力量骤然消散。所有凝聚的字迹无声地崩塌,米粒散落开来,重新铺满了碗底,平平整整,如同最初。那抹幽绿的火苗,也倏地缩回了灯盏,只剩下一点昏黄的光晕,苟延残喘。
阿桂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糊满鼻涕眼泪,眼睛瞪得几乎裂开,茫然地看向那只空空如也、只剩下白米的碗。又僵硬地、一点点地扭过脖子,看向旁边矮凳上的三姑。
“意……意外?跌……跌河?”阿桂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个字都带着血丝,“他……他不知道?他……他根本不知道?”
三姑那张枯树皮般的脸隐在昏黄灯光的阴影里,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深不见底,像两口废弃的枯井,幽幽地回望着阿桂的崩溃。那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时间仿佛在阿桂的脑子里炸开了。无数碎片疯狂旋转、切割——那天永强出门前,她偷偷把白色粉末倒进他酒壶时颤抖的手;傍晚,村尾二嘎子惊慌失措跑来报信,说永强喝多了失足跌进了村口涨水的野河沟,捞上来人都硬了;还有……还有那包耗子药,她明明只倒了一半进去!难道……难道那点药根本毒不死他?难道他真是喝醉了……自己摔死的?
“不……不可能……”阿桂喃喃着,眼神涣散,“那字……那毒字……明明……”她猛地看向三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三姑!那字!那‘毒’字!你看见了吗?碗里写的!是他说的!他说是我毒死的!”
三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