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卫、百骑司,严密监视梁王府、魏王府(武承嗣)及其所有关联府邸、产业、人员动向!一应出入人等,无论亲疏贵贱,皆需记录在案,随时密报!有敢通风报信、徇私枉法者,立斩!”“二,赐大理寺卿狄仁杰临机专断之权!凡涉‘铜人’一案,无论涉及何等品秩官员、何等尊贵宗亲,均可先行缉拿审讯!遇紧急情状,可先斩后奏!赐‘如朕亲临’金牌一面,以为凭信!”“三,调北衙禁军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暂领一营精锐禁军(约五百人),听候狄卿调遣!专司侦缉‘铜人’逆党,捣毁巢穴,收缴邪物!遇抵抗者,格杀勿论!”“西,今日殿中一切,若有片言只语泄露于外……”女皇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扫过高力士,“高力士,你与今夜当值玄武门禁卫统领,及所有知晓内情之近侍,皆夷三族!”
“老奴遵旨!”高力士深深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知道,这平静话语下蕴含的是何等酷烈的杀伐之气。夷三族!这是女皇震怒之下最严厉的封口令!
武则天吩咐完毕,目光重新落回狄仁杰身上,那眼神深邃如渊,里面翻涌着信任、托付、以及一丝深藏的、对自身血脉宗亲的痛楚与疑虑。“狄卿。”她的声音柔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千钧之重,“社稷之危,悬于卿手。朕,将此案全权托付于你。望卿不负朕望,涤荡妖氛,还我大唐一个朗朗乾坤!”“臣,狄仁杰!”狄仁杰撩袍,轰然跪地,额头重重叩在金砖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领旨谢恩!必竭尽驽钝,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天恩!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将逆党连根拔起,以安社稷,以慰亡灵!”“好。”武则天缓缓颔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去吧。朕……有些乏了。”“臣告退!”狄仁杰起身,小心地用绒布重新盖好那紫檀托盘上的恐怖证物,再次包裹严实,紧紧抱入怀中。他看了一眼闭目养神、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女皇,又向高力士微微颔首,这才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殿门。沉重的殿门无声开启,又在他身后无声合拢。殿内,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暖香、跳动的烛火、那破碎的玉如意残片,以及御榻上那位闭目沉思、周身散发着无尽寒意与孤独的至尊女皇。
高力士如同最沉默的影子,垂手侍立,眼角的余光扫过托盘边缘露出的那一点暗沉铜牌碎片上的狰狞兽首,又迅速收回,心中凛然。他知道,神都洛阳,从这一刻起,己被无形的腥风血雨彻底笼罩。一场针对帝国最高权力核心的滔天风暴,己然在女皇的授权下,由那位老而弥坚的神探,悍然掀开!
殿外,风雨依旧。
狄仁杰抱着那沉重的包裹,在引路小太监昏黄灯笼的微弱光芒下,重新走入那条漫长、幽深、被暴雨和黑暗吞噬的宫道。雨水顺着廊檐疯狂泼洒,在他脚下溅起冰冷的水花。他的背影在摇曳的灯光和浓重的阴影中显得异常挺拔,如同劈开这无边暗夜的一柄孤剑。
玄武门厚重的阴影下,李元芳如同一尊石像般伫立在滂沱大雨中。蓑衣早己湿透,雨水顺着他刚毅的下颌不断流淌,但他锐利的目光始终穿透雨幕,死死锁定着宫门的方向。当那熟悉的身影终于从门内走出,他紧绷的神经才微微一松,立刻大步迎上。
“阁老!”元芳的声音带着急切。
狄仁杰没有多言,只是将怀中紧抱的包裹递给元芳,沉声道:“收好。此物,关乎全局,万不可有失。”
元芳入手只觉包裹沉重异常,且隐隐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与不祥,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其牢牢护在怀中蓑衣之下:“是!阁老放心!”
“立刻回府。”狄仁杰踏上马车,声音透过哗哗雨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狄春,让他动用所有隐秘渠道,我要知道此刻梁王府、魏王府乃至所有与二武过从甚密者的府邸,可有异常动静!一只鸟飞出,也要知道它往哪个方向!”
“遵命!”李元芳沉声应道,跃上车辕,猛地一抖缰绳。乌黑的马车再次启动,冲入无边的雨幕,车轮碾过积水,溅起高高的水浪,朝着狄府方向疾驰而去。
几乎就在狄仁杰的马车消失在玄武门街拐角的同时,紫微城另一侧,靠近皇城边缘、一片专供低级官吏和宫内杂役居住的坊区角落里。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狸猫般从一堵高墙的阴影中闪出。他浑身湿透,紧贴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警惕地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严密包裹的小竹筒,塞进了墙角一块早己松动的墙砖缝隙深处。做完这一切,黑影没有丝毫停留,立刻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迷宫般的小巷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墙砖缝隙里的油纸包,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