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能跪下的那个够像,够强,够能唤起其他神弃民的信仰,那他是不是‘真神’,又有什么所谓?”
“那你觉得我像吗?”
其实沈一衡自己胡诌的这番话,连他自己也觉得扯淡,可这番话落下的一瞬,空气就仿佛彻底凝固了。
颅臼一动不动,脸埋得更低了,她的指节一点点悄然收紧,像是忍住了什么。¢d·a¨n_g′y`u′e`d?u`._c¢o¢m′但下一刻,她却又像是泄了力般松开了手。
她抬起头,那双肿胀眼皮下的眼睛泛着一层幽灰的水光,不知是哭还是笑。
“……您说得对。”
她的声音低哑,如同石缝里渗出的孢液般缓慢而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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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早已不信了。自从我亲手把我的孩子投进那片孢井,他却没有爬上来之后,我就不信了。”
“谁都知道这里连接着供养室,如果没有上来,十有八九都是化成是供养液。”
“我的孩子,他就这样......”
颅臼的那被肿胀的眼皮挡住的眼中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灰蒙蒙的眼珠尽是浑浊。
“我们这一代代人信奉神,却被神无情的抛弃了。「神弃民」......「神弃民」......大人?我们是被谁抛弃的?”
“难道不是联盟禁止你们进入城市中,剥夺了公民身份,所以才......”
“大人莫不是以为这个「神」会是十城联盟吗?就凭那群愚蠢自大的家伙也配称神?”颅臼目光中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沈一衡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以前对于「神弃民」这三个字的认知有些狭隘了,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这是联盟给灌输的思想。
“四大神明拥有无穷的伟力,我们信奉四大神明,祂们庇护我们不受低劣的异端侵袭。可……可神之垂怜又岂是那般唾手可得之物?”
颅臼喃喃着,仿佛回忆起什么极其久远、又极其痛苦的过往。
她那只异制化的手微微抖着,仿佛每一个字都要从骨缝中榨出一般艰难:“真正亲近人类的,只有梦境之神。”
“那是唯一愿意低头、用梦境安抚我们苦痛的神明。哪怕只是短暂的触碰,也让人类一度相信自己并未被放弃。”
“在「神弃民」的口口相传的神话中,整个地下城市「余渊歧巢」都是梦境之神创造出来的迷宫,用来抚育我们这祂最爱的孩子。”
孩子...吗?沈一衡眉头微微皱起,对于这种说法不置可否。
很明显对方口中的四大神明就是四大天灾,而天灾一直以来都是神秘和灾祸的化身,祂们会有这般好心,抚育人类?怕不是异想天开。而且,在这种地方全都覆盖着厚厚的孢菌,莫名恶心的粘液,异常的转化孢井,无时无刻要受到污染影响的「家」,甚至这还只是冰山一角,那还没解开谜团的骨棚,还未完全探索完毕的区域......
若是「神」真怜爱世人,又岂会给予他们这种环境?果然,颅臼继续说出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
“可……”
她声音更低,像是怕被某种高于存在本身的意志听见:
“哪怕是祂,也早就已经抛弃了我们,只留下些微不足道的……‘神迹’。”
“是啊,我们终于明白了。在神明眼中,我们不过是些怪异的蚂蚁。”
“我们痛苦,我们挣扎,我们祈祷、献祭、试图证明自己足够‘纯粹’——但在祂们面前,‘纯粹’从不是信仰的回报,而是屠宰的前兆。”
“高兴便赐予些许残羹剩饭,失去兴趣便兜头浇灌下热水,这便是「神」,对于信徒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颅臼说出这话之时,沈一衡感觉他的黑塔中似乎传出了一阵极其复杂的波动,不过仅仅只是持续了一瞬,短到连沈一衡自己都以为是他感受错误了。
“我们也曾试图沟通过神,可神已经消失太久太久,久远到我们这一代都以为仅仅是个传说。”
她没有抬头看沈一衡,眼神却直直地穿透灰雾:“可......「神弃民」不能没有「神」。我们活着就是为了等待神归来。”
“我们要的是一个象征、一个旗帜、一个能替我们杀出去的意志……哪怕他是假的,只要能带着我们走出这里,就足够了。所以我们才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