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每次视线不经意扫到诺诺侧面额角那块在路灯下微微反光的白色敷料,心头就瞬间被阴郁冰冷的恐惧攥紧。他甚至产生可笑的错觉:诺诺那散落肩膀的红色发丝,每根都延伸出粘稠的红色触角,仿佛随时会扑过来,扼住他的咽喉……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慌和负罪感沉沉压在心口。他看着诺诺平静的侧脸,那平静反而比暴怒更可怕,像一个等待坍塌的天花板。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穿过夜晚的校园,像两道游魂,踏着满地的破碎枯叶,走向那扇依旧令人胆战心惊的宿舍门。
远远的,熟悉的老旧走廊映入眼帘,路明非悬着的心却绷得更紧了。每靠近宿舍门一步,空气都仿佛厚重凝固一分。
终于站在斑驳的绿漆门前。路明非机械地掏出那串冰凉刺骨的钥匙串。
哗啦作响的金属撞击声此刻显得无比聒噪又惹人烦厌。他哆哆嗦嗦地把钥匙插进锁孔,手指因极端的紧张而动作变形,扭了好几下都没能顺利打开门锁。
金属刮擦的刺耳声响回荡在空旷走廊里,一下下刮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咔哒”一声,锁簧总算弹开。他僵硬地转动门把,推开一条缝隙,率先钻了进去,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门口,形成一个笨拙的防御姿态,然后才侧身让诺诺进来。昏黄的灯泡光芒从门缝里流泻而出,照亮门前一小块老旧的地砖。
诺诺面色依然平静无波,步履平稳地走入,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室内——
动作停了停。
视线落在路明非床铺下方一张破旧的铁制折叠方凳上。凳面布满斑驳的划痕和污渍,中间端端正正地放着一盒拆了塑封、被抽走了一根烟的万宝路硬盒。烟盒上方赫然压着一张折叠起来、字迹潦草得如同鬼画符的纸条。
“哈。” 一声短促的、意味不明的轻笑从诺诺唇间逸出,短得几乎听不真切。她踱步过去,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拈起那张薄纸展开。路明非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身体绷得像块僵硬的木头。
诺诺的目光在那纸片上停留了大约两三秒钟,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滑稽有趣的事情。她嘴角勾起的弧度非常明显,不是愉悦,更像是一种“果不其然”的、带着浓烈讽刺意味的了然。
“呵……” 又是一声,这次更清晰了一点,她拿着纸条的手指晃了晃,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她转向路明非,扬了扬下巴,语气和纸条上的内容一样不着调,“你那位师兄,还挺懂江湖道义啊?”
路明非全身的血液瞬间冲向头顶,脸颊爆发出滚烫的烧灼感!芬格尔!这狗东西!竟然在这种关头!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咕哝,想解释什么,却彻底失了语,只觉得那盒香烟和那张纸条瞬间让这狭小空间里的空气变得滚烫而令人窒息,甚至比停车场里的血腥味更加具有杀伤力。
他一个箭步上前,带着强烈的羞愤和惊惶,猛地从诺诺手里抽回那张该死的纸条。指尖碰到纸条时甚至抖了一下,差点没拿稳。
纸条上的狗爬字迹撞入眼底:
“师弟,老哥我自觉滚蛋!江湖救急先走一步!烟给你搁这儿,压压惊!春宵苦短!莫待空房!ps:动静小点!小心楼长!——懂事的芬!”
字字灼心!还压压惊?!
纸条被路明非死死捏在手心,薄脆的纸张在他滚烫的汗湿掌心里发出不堪蹂躏的细微摩擦声。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架在火上烤的恐慌瞬间将他淹没。
诺诺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她没再看路明非那副快要原地自燃的表情,目光轻飘飘地掠过那张纸条在路明非手中被揉捏成可怜的一团,然后开始打量这个局促的小小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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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上下铺铁架床挤占了大部分空间,芬格尔的床铺如同飓风过境,堆满了衣物、书籍、食品包装袋,散发出混合了汗味、油墨味和过期零食的古怪气息。
窗框锈迹斑斑,劣质涤纶窗帘拉着一半,透出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室内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那盏蒙满灰尘、昏黄得只能勉强照清物体轮廓的白炽灯泡。墙角蜘蛛网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空气里还残留着刚才路明非剧烈呕吐后清理不彻底的一丝酸馊味,此刻混合着芬格尔遗留的烟味,形成一种难以形容、令人极度不适的气息。
这环境,只能用“生存主义战败者营地”来形容。
诺诺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房间里唯一还算整洁、属于路明非的那张铺着干